她撑大了双眼愣愣地盯着自己挂断的老式电话,朱唇微微张着,眨了眨眼擡头扶额。
说真的,她觉得事情有亿点离谱。她居然会把内裤忘在沈栖归家里。
那头的沈栖归握着话筒,话筒里传出冗长单一的“嘟”声,她挑了挑眉,打了个哈气,极其懒散地挂断了电话。
沈栖归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倒在自己的床上,床边还摆着摊开的吊带裙。
这个家灵均是一点也待不下去,她拎着自己的手提包,回房间里拿行李箱收拾了一些比较重要的东西。
具有特殊纪念意义的服饰,多是宋智民送的。她把床头柜上摆着的宋汐照片的相框装了进去,又带了些属于自己的财産证件,再就是些P型号的子弹。
衣服这种东西可以再买,但是宋汐的照片买不来,证件也是同理。
灵均拎着自己装得满满当当的行李箱出门的时候,这个家同她关系还算不错的玉梅跑过来叫住了她。
“少姥……”
灵均顿足侧身看她,她眉头暗自含着,目光闪闪躲躲地不敢看自己。
“晚上还要不要留你的晚饭?你这是拎着行李箱是要去哪?”
又来了……
那种无时无刻不被人监视的感觉。
依照着往常,不论灵均回不回来吃晚饭,家里的厨房总是备着饭菜,只要灵均回来了,佣人会自行准备的,根本无需玉梅来问这种事。
问晚饭要不要留不重要,重要的是後面的问题吧。问她的行踪。
灵均目不转睛地盯着玉梅,看着她的眼神从犹豫渐渐变成惊慌无措的模样。
她吐了口浊气,情绪没什麽起伏道:“不用了,父亲让我出去办事。”一夜没睡,她的头有些隐隐作痛,眉心处泛着疲惫。
随後拉着她的行李箱,独自走上路,也没叫司机开车送自己,主要是她不太想坐。
新顺街不常有黄包车来,几乎是没有黄包车的,这条街上的人出行要麽坐着老式的古典车,要麽骑自行车。
好在宋智民的家离贝家不算太远,灵均的脚程比较快,她的身体素质也还算不错,应是走了半个小时。
宋智民家里的佣人大多是见过灵均的,见到了她自然打了个招呼便放她进去了,没多问话。
屋内的佣人大多做着自己的事,少数几个聚在一起闲聊,看见了灵均也只是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很有分寸。
她提着行李箱,正往楼上走,耳边传来一声清甜。
“需要我帮您吗?”
灵均回头看了一眼,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她拉着行李箱到自己的房间里,随意收拾了下,便闭上了眼睡了过去。
今天所有的不安与疲惫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片刻放松,在这满是温馨的房间里。
这一觉起来天已经是橘红色了。灵均擡手看了一眼时间,登时坐直了身子,她连忙下床梳洗,化了个淡妆。
她打开衣柜,里头都是宋智民照着她的尺码准备的衣服,大多是旗袍和洋装,那些个洋装一个比一个性感。她果断选择了旗袍。
灵均借了一辆宋智民的老式古典车,开车赶着时间去繁华街。
今天正值周末,繁华街上的人比平时要多些,小元月的报亭今儿生意格外火爆。
灵均路过报亭习惯性地递了两枚大洋过去道:“最近怎麽样?”
“灵均姐今儿有空来玩啦。”小元月先是打了个招呼,一双眼睛弯成月牙的模样。她递了包烟给亭子前的客人,待人走了後问道,“一包云钗?”
上次拆开的烟才只咬了一根,还完完整整地放在手提包里吃灰呢。正想拒绝,小元月拿的云钗烟已经递了过来。
灵均也不好说不要,只好把烟放到了手提包里。
“老样子咯,上次你在我这见过的朱玲还记得不?”小元月眨了眨眼,卖着关子,话也不一次说完。
“朱玲?”
灵均在脑海里找了半天的人脸,愣是没什麽印象。
“哎呀,要说咱们灵均姐贵人多忘事呢。朱玲,味和美饭店的服务生。”小元月适时地补了一句。
“哦,她啊。”灵均总算是在记忆的角落里翻找到朱玲的模样,一个看起来很乖巧的女孩。
“味和美这段时间赚不到钱,两个月没给她们发工资了,这两天大家都跑到别的地方去了。厨子服务员都没了,味和美的老板这两天正在街上闹呢。对了……朱玲现在去了顺顺大饭店里做领班了。工资是原来的两倍多呢。”小元月幸灾乐祸地说着,提到朱玲的现况,她眉眼弯弯的,像是发自肺腑地为朋友高兴。
“朱玲这样挺好的,反正在味和美连工资也发不出来,去哪打工不是打工。”灵均挑了挑眉,擡手看了一眼时间,离六点还有五分钟,“那味和美岂不是离倒闭不远咯。”
“是咯,谁叫老板拖欠工资,这两天招聘都没人去。”小元月喝了口水接着道,“不过繁华街不就是这样,来来往往的。”
这话说得很实在,繁华街一年开几家新店,倒闭几家店,来来往往的也很正常。
“我还有饭局,就不聊了,生意兴隆。”灵均扬了扬手转身离去,小元月遥遥喊了声。
“约会啊?”
灵均转头看了她一眼,无奈地回道:“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