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清玹号公正法理二字,平日无故不会轻易赐福。栖归好喜清净,身侧从不亲易近一二神魔,与另外两位原初神更是经久混沌不见一面。她像是藏在雾里的纱织,无一神魔看清看透。就更别说赐福这样的事宜。
也就只有灵均,平易近人些,偶来兴起或是于心不忍时,赐福一二。
神魔都爱她。
天穹远远地有一人影而来,踩着雾纱样的浮云纷踏而至。
红鸾星神官甫一擡眼起身,连忙朝灵均眨了眨眼:“灵均上神,栖归上神来了。”
各神魔仙女反应过来,连忙相视一笑,各自找着理由。
娥宜仙女面不改色地掏出了她的净瓶:“上神卿,我忽然想起那瑶池里的露水还未添着一二,凡间亦是好几个春夏的露水未尽更替。”话一说罢,她福了福身子,脚下跟抹了油似的开溜。
另外的几位神魔仙女更是故此一二搬弄,讲着自己殿内各项事宜耽搁不少,转而也就去了。
就馀了一个红鸾星神官,她趁着栖归还没过来,朝灵均眨了眨眼道:“灵均上神,一会我去取了娥宜仙女净瓶里的水回了红烛殿,洒在你与栖归上神的红绳上。”
那万物生净瓶里的水多少沾些催情之用,红鸾星神官这一句,那是个什麽意思灵均心里道道门清。
灵均轻嗔红鸾星神官一眼:“就属你最为滑嘴,待我改日定要去你的红烛殿,取你的红绳去,给你绑个十来根的,叫你好受!”
“那可使不得!”红鸾星神官大骇,远远朝着天穹边愈来愈近的栖归上神连忙喊了一句,“栖归上神福安!”
灵均刚一转头瞥了一眼,再回头,这身侧哪有红鸾星神官的影子,连风都未曾掀起,一溜烟就没影了。
云际缓缓而来神脚踩着雾纱,她眉骨丰溢,眼含星海,一点朱唇未曾点绛却似雪中梅。一身的黑袍法衣,周身隐隐绕着天地玄文,更带来的是一股子的无神佛敢近的死亡之气。
景央神官阖了阖眼,遥遥跪直了身子扬声喊了一句:“栖归上神福安。”
栖归刚落了地,瞥了景央一眼,只一眼,景央的头低得更狠了些。
她也未曾说上一两句话,自然地牵起灵均的手,轻声问她:“你好吗?我一睁眼便等不及来见你。”
灵均瞧着一旁长跪在地上不起的景央,心想着若是她们两一直在这儿说话,怕是要叫景央神官跪麻了腿。
她还未说话,倒是面前的人急了,不满地捏了捏她的掌心:“可是我不好看?叫你只顾着瞧景央神官。”
这话一出,景央神官只觉得身上瞥来的视线太过沉重,似有挤压着她周身的气,心中总是闷闷的。
这是栖归上神无声的威压,便是一点的不满,明明什麽也未做,却叫神魔心神颤颤。
这是哪里的话。
灵均目光一转,低眉瞧着栖归的指尖,她低低地说着:“哪的话,便是一醒来就想来见你,可清玹在我那灵云殿说了好一会话,这才耽搁了会时辰。”
“神法也受了,禁制亦碎了,她还有哪点的不满?”栖归一横眉,大有一副举剑冲去碧落殿同清玹打一场的架势。
原初神的纷争若起,就连九重天都要震上一震,更别提那些个脆弱的万千小世界。
当年为了禁制法则一事,栖归同清玹打了三天。清玹动了火气,实打实祭出了法具来。
一个动了真格,另一个栖归也不是个好惹的,凭什麽叫她挨清玹一招,她不愿,亦是祭出法具动了真格。
原初神的法具同神佛间的不同,其威力更是没的说,湮灭小世界皆在弹指一挥间。
那时波及了好些个仙女,被她们道法的馀波震伤,灵均哪头也顾不上,只顾着护着那些个道法微量的仙女。
“好了好了,她说不过我,生着闷气回了碧落殿。如今我不是好好地在这,你可瞧仔细。”
灵均说着转了一圈,耳侧的碎发随着身动而转。她的神躯生于混沌,透白玉骨,浅眸一眨便是百花盛开,风雪骤停。
眼里是久别重逢的欢喜,修得那指尖温热,抵触着栖归的心神。
“去你的酆都十殿小坐片刻。”
栖归看着灵均的眼,久未开化淡漠的神情里多了一份柔情。她的气息重了些,鼻尖凑到了灵均的脸庞,鼻息喷撒着一股淡淡的雪松气,谦谦地说着:“我备了些云间雪芽,神卿可要多品两盏。”
话音刚落,灵均的耳边凑过来一股湿。热之气:“还有从稷黎仙女那儿薅来的一些露兜子……”
露兜子就是人间常说的菠萝,吃着酸甜。
于情事而言更是一场甘甜之物。
于现世九重天而言,这是她们从未有过,却又彼此最为熟悉贪得之事。
景央神官的脸红透了半边天,只低着头,恨不能封了神识无感,叫自己什麽也听不着,也好过如今净听了些不该听的。
灵均咬着唇瞪了栖归一眼,张口便嗔道:“好你个酆都阴司十殿罗刹之主,不知去哪里学了这些冒犯话,看我不去砸了你那酆都十殿!”
说话间她唤出了自己的神驾,头也不回地去了,好似真要去砸了酆都十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