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蓉沉吟不语,手中的简帛似乎像是被楚垂越神官的九重火的给烧过似的,像是握着一板及其烫手的馀烬板。
一个愣神的功夫,鹤蓉手中的简帛蓦地翻落,坠在地上窸窣作响。
“上神卿说的是情劫一事?”她一刻也未敢擡头去看,只觉得如今这氛围着实诡异,然她虽倾慕于清玹上神,却从未敢逾矩去想那些个乱遭的,不该是她有一丝念头的事。
那是对神明的亵渎。
却不曾想,神明扣着她的下巴擡起了她的脸,和她对视。
“既明白,却又装糊涂。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神明说;“是了,我不喜欢她们说的情劫一事,什麽渡厄运命,万宗其法,皆为虚妄诡辩罢了。”
清玹这样说着,随後又不合时宜地说了句:“蓉卿的眼睛很美,生于云间游离拨动……”
鹤蓉望着清玹的双眼,她需要仰着头才能看见她所信奉的上神卿双眼,那里头似乎蕴含着浩瀚宇宙,法则的冥冥玄妙不可言说却能意会。
“若一个情字便可叫神佛仙女空口作凭,这于法则无疑是件荒谬。”清玹说着,指腹拨到鹤蓉的唇旁问,“楚垂越和池宴渊也是这般荒谬……我从来不信。”
她似乎还有话没讲完,低眉敛着眼眸神色游离。
鹤蓉知她要讲的是什麽,是她心头的一根刺,灵均上神同栖归上神吧……
说句心里话,鹤蓉她怪羡艳那两位上神的。
她是于天地诞生的云烟,自诞生伊始便知自己的信奉。
“你吻我罢,便由我来亲自打破这份荒谬。”
清玹的一句话,换来鹤蓉的错愕地睁大了双眼,她满脸的不可置信。
清玹是她所信奉的神明,万事万物皆她为首,她尊敬爱戴,将一切的情绪欢喜都奉给了上神。
而如今神明说,吻她罢。
于顶而座的神明,唤她的信徒吻她。
那这个吻必将是虔诚的丶祈祷着丶小心翼翼的丶视如珍宝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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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闹了许久的日子总算清闲了起来。
说起始末,一切都要归功于灼华仙女的灵兔。奔于红烛殿时打翻的那两滴太上情和万物媋。
瑶池的遮天荷叶旁边,躲着三两的仙女,还有一个偷闲来的神官。
几个人躲在这儿,窃窃说着前些日子的事,一边说还一边偷摸着瞧着旁处可来了什麽人。
“要我说,得给那功臣兔儿嘉奖些仙草仙果,于某人说那是躲不掉的劫祸,可于我们而言,那可是万年来开了眼的好事。”曲笙仙女灵动的双眼一转,弯起的眼像是月牙般的可人。
“你是得了乖,巧赶上下趟人间历劫,可偏苦了我们这些个寡单的。整日左一处又一处的新规矩,那什麽劳什子无论如何通报了也得等里头的人传话再进,这一等便是好几个时辰!要我说……该饿那兔儿一段日子,叫她别再胡乱来了,再有一次,怎可受得了。”许蓟仙女倒苦水似的,一说便停不了嘴,夸夸往外倒了一大堆。
“算了罢,你说这兔儿一句的不好,外头的神佛可要是白了眼,就连咱们看着最不会入情网的清玹上神都免不了着了鹤蓉仙女的道……你且小心着说话罢。”霖玥仙女安抚了句,刚欲伸手拍拍许蓟仙女,又想到些什麽收了回去。
常琅佛陀轻笑了声,点破她们三位仙女不敢道的规矩:“我说你们连清玹上神的私事都议论,却不敢道破殷十芸神官撞破了灵均上神同栖归上神间的情事!哈哈……真是有趣……”
“您惯晓得取笑人!让您为这事在门外候着,一等便是好几个时辰,您也乐意?”许蓟仙女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您又不比我们这等小仙,有事无法面说,书一封奏帛便事了拂衣去。小仙们的苦楚,您又知几许?”
九重天的阶级尊卑分明,就是神官与神官间也分位三六九等,更别提这些个平辈的仙女们。
常琅佛陀没别的神官佛陀的那些个架子,平日仙女们同她相处起来也胡闹惯了。
“你这叫什麽话!”常琅佛陀欸了一声,掂了掂手里的琉璃罐,“那是她们没礼貌,我可是体会过在灵云殿的门外等过三个时辰。”
这话不假,常琅却有在灵云殿等上三个时辰才前去禀报的事,还逗了会灼华仙女的灵兔,惹得灼华仙女被她气哭。
也不怪灼华仙女生气,常琅将她新研制出的蛊虫放了出来,险些入了灵兔的身子之中。
“这得罪人的话,也就您敢说了去。谁不晓得您啊,怕是在灵云殿门口研究了三个时辰的瓶瓶罐罐罢……”霖玥仙女揶揄了句,倒没再提规矩的事,转口又将话头引到鹤蓉仙女的身上,“欸……您晓得,鹤蓉姐姐她和咱们清玹上神,情字当头,谁更厉害些?”
“想知道?”
常琅佛陀勾了勾手指,几个仙女便凑着毛茸茸的脑袋过来。
“那自然是……”常琅的话愈说愈小,说到关键处,只张了张嘴型,馀下的一个字音都没交代出来。
“说呀说呀!”
“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