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泓文喝了口烫到钻心的茶,把茶杯放在桌面。就见汤郢雪醒了,默默注视了两眼,小心将他的呼吸面罩取下。
“还疼吗?”叶泓文刻意放小了声音,好像说话声大了也会把汤郢雪吓死。
汤郢雪极慢地一睁一闭眼睛,“大哥。”
叶泓文原先也是复杂地生着气,可是在等待汤郢雪醒的时间里,他的热头脑已经完全地冷下来。
汤郢雪的每一口呼吸都不太轻松的样子,叶泓文强行克制着自己,不去亲他含了泪珠的睫毛。仿佛他承受不了那样的力气。
“一点也没吃吧,想吃什麽?”
“我想喝水。”
叶泓文给自己倒的水正好喝,他像对待瓷娃娃一样,不敢动汤郢雪,只用棉签一下一下地润嘴唇。
汤郢雪无声地闭了眼睛,张开嘴,“大哥,按那个按钮升一下床,我没事的。”汤郢雪失水似的渴,一定要叶泓文大口喂自己水喝。
叶泓文喂完了水,见他似乎还有馀力进食,又喂他吃了点。汤郢雪被他安排躺好,叶泓文凝视着病透了的人不说话。
汤郢雪看在眼里,先是不言语。
叶泓文的耐心被拉成了皮条,汤郢雪深深吸了口气,“大哥,我不想一直待在这里。”
叶泓文掀开被子一角,探查了一下他的姿势是否舒服,“爸爸不是答应你回家养着了吗?”
“你们的对话,我有听到了一些。”叶泓文摸着汤郢雪一侧的短头发,发根短戳戳有点扎手。脑袋上也磕伤了,蓄长的头发被一次性剃光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告诉大哥,为什麽不顾危险从楼上翻下去?”
汤郢雪慢而清楚地说,“爸爸反对我和霍选郁在一起,要给我教训。”
他有权利选择交往的对象,更有自由选择和谁睡觉。但这些只能向着叶宪彰大声地控诉,不便于和大哥说太多。
“爸爸要怎麽教训你?”
“你一定要知道吗?我怕说出来脏了大哥的耳朵。”汤郢雪又开始呼哧呼哧地漏气,一下是喘不过来,一下又是轻不可闻。叶泓文抚着他的心口,“你先把气喘匀了。否则别说了。”
叶泓文的放平的衣袖口钻进来几根手指。
汤郢雪漆黑一团的眼珠子磨出了光,喘口气都费力,恨意却极其清晰,“有人拿我照片勒索钱,他就要让我去卖。”
叶泓文又听了一遍,心再次被投了颗石子,沉甸甸地往下,面上却没有表现任何情绪。“你想要大哥怎麽做?”
“你知道,爸爸不会轻易让你离开家,我也不想你在外面出事。”
“大哥,我不要当父亲养的兔子。”
“就算我是他口中的兔子。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是他叶宪彰。”
叶泓文看他俨然是只扎手的兔子。一时没说话,看汤郢雪脾气下去,他才用着很低的声音凑在汤郢雪耳边,问,“不做父亲的兔子,就可以做大哥的兔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