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尽力转移注意力,暂且不去管暴跳如雷的心脏,深呼吸努力让自己静下来,随着距离的逼近,不知名的黄东西总算显现了他的真面目。
安成小心地站在他右後方,这是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可以快速逃跑。
黄东西还在哭泣,离得近了,这东西才渐渐显出了个人性,像全身被污泥包裹住的溺水者,随着哭声,全身的泥石绵延往下落,地上已经堆了一摊泥水,可他身上的污泥不减,反倒越增越多,甚至掉在地上的污泥还在不甘心地往上逆流。
“你,你好。”
黄土污泥人停住了擦眼泪的手,头颈慢慢转动,原本像瀑布一样顺势而下的泥水被截断,换了个方向。
“呜?”
面前人睁着两个空大乌黑的眼眶,下方豁然裂出一个小口,一张一合。
还没听见安成的回答,污泥人惊恐似的逃到一边,好似安成是什麽洪水猛兽一般,缩进黑暗的一角,徒在地上留下一条蜿蜒的泥水。
脏乱的实验室,四散的凳脚,歪七扭八的桌子,与桌上冷白泛光的冰冷器皿,还有。。。惊恐逃避的无危险性泥人,与时刻存在着的唔咽哭泣声,这画面极大激发了安成的怜悯与担心。
他小心走近,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你没事吧?怎麽了?”
“呜呜哇哇唔”
泥人徒劳地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一点清晰的声音,他被锁在厚重泥土制成的囚笼里,不见天光。
“你会写字吗?”
安成猜测他应该是个学生或者老师,既然说不了话,那也可以比划。
泥人停顿了几秒,好像在消化这几个字,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多久了,生前的回忆早在经年压抑中磨损殆尽。
他已经很久没看见过人了。
已经慢慢与人类社会脱节了。
安成紧张地盯着他,不知过了多久,泥人小心地点了点头,即使是这麽小的幅度,也甩出几点污泥,落到了安成身上。
“你是学生吗?”
“唔。”
泥人正对着安成,用他带动着泥水的手臂指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那是校徽所存在的地方,安成也不自觉地低下头。
与灰色暗面基色不同的是,校徽是鲜红的亮色,一个倒向的盾与矛图案上,是漆黑的两个大字。
同西。
安成猛得抖了一下,撤开拉扯校徽的手,即便他再没注意,再粗心大意,也不可能会认错校徽,这不是之前的名字,也不是之前的样式。
後背已经湿透,大力的呼吸让他的声音都在不自觉地发着抖:“这是实验室?”
“唔。”
“你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
“呜呜啊啊呜哦。”
泥人突然反应很大地持续张合裂口,随着他的开合,大团大团污泥从他嘴角流下,吐了一地。
“你,你怎麽了!没事吧?”
安成想上前去帮忙,却忽被弹开,跌落在地失去意识。
“叮铃铃—”
“问你话呢?你去吗?”
洪遇猛得靠近,对上安成乱颤的睫毛,心里的痒止不住翻涌。
“我。。。”
安成擡头看向这熟悉的场景,吵闹的教室,写满天书的黑板。
“我睡着了?”
“对啊,我问你去不去厕所?”
洪遇还在追问,安成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手,圆润微凉烦触感让他分了心。
是颗鹅软石,边缘规整,通体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