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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哥经常光顾的店味道一般都很不错,不知道是他刻意为之还是什麽,他选择的地方刚巧是他们以前带着蒋义常去的,那时蒋正在外地上学,和石萧接触不多,不过他与钟哥是从小光屁股长大的朋友,因此蒋义对钟哥来说也和亲弟弟一样。
蒋父多年前因车祸去世,洪姨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多有不易,蒋正争气学习好,去外地时特别托付钟哥好好照顾他母亲和弟弟,结果弟弟去世,洪姨急火攻心心脏病复发也住进医院,蒋正学上到一半回来照顾母亲,这一照顾就是两年,未来的人生一眼望不到头。
钟哥为人仗义,自觉责任重大,更无法接受蒋义因为莫名其妙的医疗事故去世,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石萧为他们提出了关键线索。
三人在酒馆落座,现在时间尚早,酒馆里一个人都没有,对钟哥来说未免有些冷清,老板和钟哥是熟识,也就没有上前招呼他们,只管一个人坐在吧台里双手环抱低头打盹。
钟哥熟门熟路的从冰柜里拿酒和杯子,然後又去凉菜台挑了几样凉菜放到桌上,蒋正对钟哥这个酒蒙子无能为力,“我还没吃早饭呢。”
“这不正好,”钟哥把凉菜往蒋正面前摆了摆,“不够还有。”
“我的意思是,大白天就喝?”
“那有什麽,”钟哥不以为然,“别他妈装白莲花,谁不知道你啊,喝起来比我都猛。”
蒋正无力吐槽,只好接过杯子让钟哥倒了半杯橙黄色的啤酒。
石萧刚吃过超大份量的牛肉粉自然没有胃口,他象征性的夹了俩花生米,然後进入正题。
“人渣马上要出国了。”
“去哪?!”蒋正的反应很大,他把杯子往桌上用力一放,吓得吧台里的老板都睁开了眼睛。
“D国。”
“回来吗?”
“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所以我准备明天下午执行计划。”
蒋正似乎有点消化不了这个信息,钟哥则早有心理准备。从石萧刚才托他核实申奕卓出国消息後他就多少猜到了,不过他没想到明天就执行,这未免太仓促了。
几杯酒下肚,加上石萧告诉他的消息,钟哥心里不自觉“扑通扑通”直跳。他上一次如此亢奋还是听石萧说蒋义死亡很可能存在见不得光的黑幕,他由愤怒转化为亢奋,当场提着刀就要去和申奕卓你死我活,不过被石萧拦下了。
而这次亢奋又是不同的含义,那种隐忍多年後大仇将报的兴奋感将他灌入潮水几乎淹没,他想,他这辈子可能就会兴奋这麽一次,这是他人生中除去生老病死,婚丧嫁娶以外的头等大事,他必须要振作起来好好面对。
他举着酒杯放到唇边,忽然觉得酒没有意思,这还是他第一次对酒无感,後来他也干脆把酒杯往前面一推,打算什麽样子进来就什麽样子出去。
“东西保存好了吧?”石萧冲对面的蒋正挑起下巴说。
“当然,随时准备着。”
“给我,我明天上午就去。”
钟哥深吸一口气,看着蒋正将一些文件传给了石萧,沉默半晌他才忍不住道,“石萧啊,你知道我为什麽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吗?”
石萧正在接受文件,无心回应着,“叛逆?早恋?”
“不是。”
“那是什麽?”
“你知道我爸妈都是比较墨守陈规的人,老老实实一辈子,却困居于井底之下。”
石萧顿了顿,双眼明亮的擡起头。钟哥是一位比外表更加深沉的人,他很乐于听钟哥讲一些颇有道理的话,很多次,他都能将钟哥所说的话套用在自己身上,他认为钟哥所具备的深沉是他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我爸妈为我的人生铺设了很多条路,包括但不限于,继承小饭馆,回老家种田,把家门口老王那里的小卖铺接回来自己干。他们为我铺的路很稳当,很安心,我甚至不需要花费任何精力就可以轻易做到。但是他们不知道,如果我做好了,那就多亏了他们,如果做不好,那就是我不争气我对不起他们,我不想把我置于一个无论好坏都是因为他们的结果,就好像我真的什麽都没付出一样。”
“所以呢?”
“人生啊,是自己的。”钟哥最终还是仰头将那杯远离他的酒拉回来一饮而尽。
“我们一定要成功。”钟哥将酒杯重重落在桌上,铿锵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