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寿城头战鼓被敲响,一时间城内风声鹤唳丶百姓闻风丧胆。
斥候骑战马一路穿过树林,带战报冲回端寿城内:“殿下,徐军率兵已横渡沄江,朝端寿行进!”
“还要多久?”城楼之上,斥候看见他们的殿下一身轻甲赤色骑装,眉眼摄人夺魄,身姿气宇轩昂,手提一柄长剑,仿若天人之姿。
“按照徐军的速度,最迟明日。”
秦祉微微转动拇指上的玉韘,心里暗暗盘算着。
今夜子时,就是崔颉妙行动的时辰,等到消息传到徐生这里的时候,这人还能不能活着都还未必,而距离端寿一战前这几个小时,她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需要提前处理。
黑金牌匾大喇喇地挂在屋檐之下,但两侧房门却紧紧关闭,在这略显吵闹的街巷中显得有些过于冷清。
门骤然被推开时,里面的人吓了一跳,紫梅罗裙的姑娘迎了上来:“不好意思啊,春山居以後不再接客,你。。。。。。哎?”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此人不顾阻拦直接闯入门内,颇为自如的寻了个位置坐下,缓缓为自己填了一杯水,“春盈,对吧?”
春盈内心一凛,眼眸转了转,问道:“请问阁下是?”
“楚霁。”秦祉淡声道。
春盈手一抖,只觉得嗓子有些发紧,她干巴巴地问:“不知晋赭王殿下丶眼下来春山居有何意图?”
这人一举一动没什麽太大的表情,但无形之中的压力却只增不减,那双漂亮的眼眸之中包含冷意,这人只一擡眼,示意道:“坐。”
春盈愣了两秒,深吸一口气,坐在了案几对侧,一言不发地垂眸,当日那事过後,她听说了兑忧书斋的那场大火,坊间传闻此事与晋赭王脱不了干系,那场火带走了范丶孙两家的公子,可最终仍然不了了之。
到底是端寿活了多少年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点“竟宝”的事,可士族诸侯之间沆瀣一气,百姓想要为反抗?不过蚍蜉撼树而已。
而晋赭王的突如其来,正如那场大火一般,热烈而耀眼,来势汹汹地裹挟着致命的威胁,一瞬间将这些人都卷入其中,火势烧了足足半月不止,打破了端寿那层看似坚不可摧的保护罩,让阴沟里的老鼠得以重见天日。
春盈自知自己是帮凶,作为曾经春山居的管事,一声声“春盈姐”是她踩着无数少女的血走到那个位置的,可她别无选择,这话说来她自己都觉得好笑,或许那些受害者之中,最没有说这话资格的人便是她自己。
可是她。。。。。。
当真是别无选择。
人生在世,乱世浮沉,求生而已。
因为她才是曾经那个最早出现在兑忧书斋竟宝名册上的人。
“不知殿下此次前来,可有什麽事?”春盈小心翼翼地赔着笑,怕激怒这位小亲王,“当日您女官一事是我们的不对,所幸最後没有酿成大祸,春盈在这里给您赔不是,希望。。。。。。”
秦祉一擡手,止住了她的话:“端寿士族你了解多少?”
春盈一愣,下意识回避道:“这丶我也不是。。。。。。”
“想好再回答。”秦祉声音十分平淡,但说出口的话却让对方心凉了半截,“本王既然能毁了兑忧书斋。。。。。。。”
她视线轻蔑的扫了一眼屋内陈列,道:“灭一个春山居,也是不成问题的。”
“要试试吗?”
“殿丶殿下?”春盈本就是跪坐,此刻更是连手都跟着撑到了地面,“春山居现下都是剩下无家可归的女孩儿在这讨口饭吃,还请殿下高擡贵手。”
秦祉无声地盯着她垂下去的头顶,良久将一张纸放置木案,说:“今日申时四刻,本王要见到这份名单中的人出现在春山居。”
春盈拾起那张纸,越看越觉得呼吸不畅,额角开始冒出冷汗,她缓了半天这才开口:“殿下,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麽,但是如今沧州并不太平,这些人未必会轻易应邀来这春山居。”
但她哪里还能猜不透此人的想法,那名单上写下的,分明就是端寿各士族家的小公子们。
秦祉闻言扯了扯嘴角,偏头短暂的笑了一下:“徐军来犯,沧州动荡,空出许多官职,此次殿下欲同各位共议事宜,先到先得表诚心,过时不候。”
说着,几块符牒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一同被扔到了春盈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