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迟今日早早地便醒了,她侧躺在床榻上,几绺乌黑的发丝随意的散乱在枕间。
她有心事,这是显而易见的。
她蜷缩着身子,将自己整个身子都裹进被衾之中。却还是会不自觉地想起陈十年,也不知他昨夜在北苑睡得如何?
江迟思来想去,“罢了,还是去看看那个呆子吧!”
现在天色还早,这会儿伺候洗漱的侍女们还没起。江迟只简单收拾了一番,便要出门。
推门时,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不妙!
昨夜若是此般天寒,那呆子怕不是冻死屋中了?
她转身回屋翻出了一件厚厚地狐皮大氅,这还是早些年她初学射箭时,得的第一件好皮子呢。一直压了柜匣,还不曾穿过呢。
这狐皮好看,他披上也定然是好看的。
这天色阴沉沉的,像是要落雪。她心中有些急切,怕他那本就孱弱的身子再因此遭了罪,提起那件大氅便往门外走。
她掀开门帘时,一眼便瞧见了那个站在黄梅树下的郎君。
看那身形,是十年。
她快步走去,将那件云母灰色的狐皮大氅披在了他身後。
“冷吗?”
她低头问道。
“不冷……”
面前的男子低眉,声如暖玉,终于问出昨夜错过的那句:“……阿迟,你信我吗?”
他脸上带着些少有的轻笑,让她觉得暖烘烘地,倒不像从前那般清冷。他话中之意,江迟听得懂,可就是不愿理睬。
她转身,走到他身前。
皱着眉头,冷声道:“低头!”
男人闻言乖乖低下了头,可嘴角还是止不住的笑意。
她帮他系好大氅胸前的系带,随即又顺势踮起脚贴在他右耳旁,一字一句道:“自然是信的!”
江迟瞧着他耳边瞬间发红,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羞红了脸,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女子。
江迟忽然感觉额间发凉。
仰头时,竟落雪了。
陈十年的薄唇微微颤动,上下开合却未出声。沉默良久,才缓缓道出一句:
“江大人,”
“等黄梅开时,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江迟没顾及他口中话,只是忽然想起他还未曾尝过这清河县的古董羹呢。
今日落雪,倒是个好日子。
“倒不如今日,我们……”
江迟仰头向他看去,这小郎君的眉毛长而浓密,如远山芙蓉,鼻梁高挺,唇薄却又不薄,五官精致得像是被细细雕琢过一般。若是在柔上一些,与那些贵家小姐也是难分上下的。
可偏偏那傲然的背脊给他添上了几分男子硬气,让他真真地成了一个貌美的小郎君。
他只消随意一站,便已是风华绝代。
零星的碎雪落在他的头上,是天意,也是眷顾。
这种模样的小郎君该是被她藏在金屋里才好的,她有些後悔,不该叫他出来抛头露面,惹上什麽不该惹的情债。
忽地,他搂住她的腰肢,将她拥进自己的怀里。用脸颊软软地蹭着她的额头,而他的手指却紧紧攥着拳头,青筋暴起。他在心中默念了一句:“江大人,我似乎等不及了……”
“怎麽了?”
江迟发惑。
“没事,怕你冷……”
内院墙边的那株黄梅隐隐鼓出一个个花苞,没叫任何人发现,除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