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介女娘,掀不起什麽风浪。只要她不插手我们的事,多颗棋子……倒也无妨!”
眼前人的意思便是应允了此事。
他也知道,矿山这等大事自然不是他们这种小人物所能染指的,所以来时也没抱什麽希望。既没讨得什麽好处,客套一番後,陈亭远便怏怏离去了。
往年的秋天总会猝不及防的来上一场凉雨,今年也不例外。
夜里
江迟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屋外雨打竹枝声,这是她搬来府衙的第一夜,感觉倒不似她在猪肉铺子里那般自在。
屋外,无人束缚的狂风斩断月光,漆黑的夜色笼罩着整个世界。雨声时而连绵羞涩,时而狂妄呼啸,雨水肆意拍打着屋顶上的砖瓦,叫人彻夜难眠。
江迟躺在床榻上,脑海中无数往事骤然浮现。她每次闭上眼都是林阿翁那张历经风霜,满是旧褶的脸。本该颐养天年的耄耋老人却为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屠夫葬送了性命。
她不解——林家阿翁只不过替她辩解了几句,为何就会被殴打致死?更不解,在如今的世道里,为何豪门大户就可以横行霸道,肆意妄为……
阿翁临终前在床榻上支吾沙哑的嘱托,让她久久忘怀。
一种莫名的酸楚也随之涌上心头,她侧躺在床上,眼角的泪水也不争气地沾湿了方枕。她扯了扯身下的被衾,咬牙切齿道:
“阿翁,江迟定会为您申冤的!”
江迟的满腹惆怅,混着薄情的秋雨,被悄悄藏在了心底。屋内的灯烛终于燃尽,零星的暗光也都归于黑夜。
更始于黎明。
经了一夜的风雨,府衙内院早已被糟蹋得不成样子。没等伺候的使女前来,她便已经利落地穿好了衣服。迎着扑面的凉气,江迟迈着爽利地步子大大方方地走出了府衙大门。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她的铺子前。
猪肉铺子门前悬着的那只仅剩下的竹灯笼,早已褪了颜色。四处张望才发现,另外一只被狂风撕碎了的灯笼正躺在无人问津的草垛旁。
她不动声色地俯身拾起了那只灯笼,将它挂在了铺子前。原还想着再将这猪肉铺子开起来,如今破成这个样子,看来是没机会了。
“江迟!”
江迟刚踏上街道,便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转过头,只见一位阿婆站在街边,正在向自己招手。她定睛一看,原来是许大娘。
"许大娘!"
江迟闻声赶忙跑了过去。
“这麽早就起了,还没吃饭吧?大娘这包子新和的馅儿,来尝尝!”
许大娘面慈心善,待人宽厚,对江迟更是胜似亲生骨肉。她右眼下的一颗黑痣格外显眼,但将她衬得很是好看。也正是因此,江迟对许大娘特别亲近。
她端了一盘包子递到江迟桌前,动作极轻,像是不愿打扰她一般。另外的一只青瓷碗里是满满的一碗豆汁儿,还是从前那般醇香的味道。
“以後该是江大人了!”
江迟转头刚要回话时,阿婆已经去一旁忙着蒸包子了。她看着碗里的豆汁,心里似有一阵暖流涌过。说什麽江大人,还不是从前那个小屠夫呀?
一口豆汁暖胃,包子还未入口,便听着外边又在不远处呼喊“江知县!”
“江大人!江大人!”
江迟喟然长叹,带着几分不悦:“来啦!”
她火急火燎地揣了两个包子,临走时仓促地向许大娘喊了一句:“江大人有事先走一步!包子钱回头给您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