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相框里是一张四人合照,照片上的人都还很稚嫩,眉眼间都是对未来的向往和期待,少年模样的夏油杰赫然在列。
老实说,太宰在这两张对比鲜明的照片中嗅到了糟糕的气息。
联想到夏油杰现在身出地狱那副满身是血的断手模样,他几乎能从中构建出一个让人相当难过的故事。
他有限的同情心一时间不知道该放到谁的身上。
五条悟?夏油杰?夜蛾正道?还是存在感不高的家入硝子?
车祸现场不管是浑身浴血的人,还是干干净净的人都有可能下一秒就倒下死去。
这种攀比没有价值。
“暂时不清楚哦,不过应该和你们有关吧。”
“啊,这麽想想确实。”夜蛾正道如此说道。
等到这个惊才艳艳的学生死去几个月後,他才发觉夏油杰其实并没有多麽大的人际圈子。
来来回回能和夏油杰周旋谈笑的不过那麽几个人,再排除叛逃後结识的那些同伴,居然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这个孩子从不轻易表露自己的心情,挂在脸上的永远是一副泥塑刀刻的笑容,他表现得太过成熟,有时候就算是夜蛾都会下意识将他当做一个温和的大人。
夜蛾正道就此被夏油杰的笑面欺骗过去,忘记了那些街坊邻居偶尔流传出来的闲言碎语;忘记了那对被压力逼到只能靠向外界发泄却又对伤害夏油杰而愧疚到快要绝望的父母;忘记了那个笼罩着雾蒙蒙尘埃的红色的儿童木马;忘记了那个压抑而幸福的家庭。
整理好自己起伏的心情,夜蛾斟酌地说道:“我觉得这件事可以和悟说清楚。”
毕竟悟和杰的关系比他和杰的关系紧密得多,如果是要帮助杰的灵魂解开执念,显然身为挚友的悟更合适。
哪想到太宰诧异地擡起眼,有些夸张的表情甚至让夜蛾以为他的意见是什麽荒谬的笑话。
“我建议这件事还是等五条君自己去发现。”
太宰的声音在夜风的吹拂下透出几分温柔:“要等五条君通过夏油君送到人世的信,慢慢去了解过去他没有接触过的夏油君的世界。”
“夜蛾先生也不要妄自菲薄,对于夏油君来说,您的意义原比您自以为的意义大得多,也重要得多,如果有一天夏油君的执念消解,他曾经的老师也一定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夜蛾正道梗着一口气,他看向太宰:“那麽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太宰微微一笑。
——
那条黑色水流的河似乎有固定的涨落,这个时候的水位线比先前看到的低了大概一厘米左右,也没有浓重的水汽形成雾飘散在周边。
夏油杰脚边的信被太宰全部抱走了,他猜测这些信应该是拿到太宰休息的宿舍里去了。
那些信上的内容,老实说,夏油杰也不记得他写了什麽,残存的记忆告诉他都是一些奇怪的不成句段的零碎语言,甚至可能都不具备基础的逻辑,无法被人读懂。
但早期的信里确实写了有用的东西,关于他作为盘星教教主十年间发现的有关整个咒术界的巨大阴谋。
似乎有个什麽人,现在姑且称之为幕後反派吧,虽然这个称呼他也能担任一下,但既然人都死了,这种中二病气息爆炸的称谓还是让给别人吧。
那个幕後反派,据他十年的观察,似乎在策划一出企图谋求整个咒术界的攻占计划,暗中往咒术界高层插了不少棋子,具体多少他不得而知,总之都是一些职位高的家夥。
最重要是,这个反派他觊觎咒灵操术。
夏油杰露出吃了苍蝇一般的表情。
觊觎咒灵操术就像是在觊觎他的身体一样让人倍感不适。
幸好最後把收集的咒灵全部使用,不然他吃那麽多年呕吐物得到的实力全给别人做了嫁妆,只要一想到这个设想差点变成现实,夏油杰就感到胃里翻江倒海。
太宰蹲在河边,左手握勺子舀河里的黑水,右手捏着一只狼毫沾勺子里的水,然後往脚边的白纸上一划。
只有水渍,和透明的水的颜色。
“需要墨水可以去商店买。”夏油杰站在桥上嘲笑太宰这傻样。
太宰头也不擡:“人贵在有求知之情。”
他们俩的日常大概就是这麽个样子,聊天不多,因为太宰总是想从夏油杰嘴里撬出来那个可怜虫的故事。
夏油杰自然是不肯的。
信都让你送了,亲朋好友也都让你接触了,还想怎麽样?
往往面对对面射来的花里藏针丶棉中抽絮丶夹枪带棍的刺探,夏油杰总是做出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反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