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郁郁不得志……他的禁锢与不甘……
当然这些都与她没有关系。
苏顷出了院门,加快脚步。
她还是垂髫小儿时,就不得不通过各种既得信息来揣测人心,到後面已形成习惯,因此这方面很是敏感。
烟娘告诉她薛文卿的痛苦,而她终于开始回想与薛文卿的种种,知道他绝非无的放矢之人。
他对自己的喜欢是真的,但他人的本身就决定这之下包裹的种种心思不会单纯。
脚下突然踩中一颗尖锐的小石块,苏顷停下,将石块踢走,继续前行。
她能理解,因为在这方面,她也大同小异。
他们这种在人心里沉浮太久的,早就学不会完全的放松了。但是,她不想要这样的自己。
于她而言,这其实很可悲。
她深刻怀念,那个姐妹三人无忧无虑在河滩玩耍的时光,大姐搂着她,二姐带着她,没有明枪暗箭,没有重重诡谲。
“哈……好累。”苏顷停在一棵桃树前,花开尾声,彼时粉红的花瓣发黄卷曲,凋零一地。
好累啊,从没觉得这条路这麽长。她靠着树干蹲下,捏着脚踝休息片刻,红霞褪去,黑夜吞食一切,纵使满天星斗,明月高悬,苏顷也不爱看,她憋着一口气起身。
不想遇到其他人,她特意走了一段偏僻的小路。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到了。
她手掌轻轻贴着账房的门扉,只犹豫刹那,便猛地一推。
她朝黑漆漆的屋内喊道:“怎麽拿纸拿墨这麽长时间?”
阴影里有身影动了动,“刚要拿去给你们,但确实慢了,苏老板,对不住。”
话是道歉的话,说的人的态度里却不仅有歉意。
苏顷一只脚迈进门槛,边往里走边道:“你怎麽不点灯。”
“想着省点灯油。”
“省灯油,就会瞎眼睛。”
“那苏老板又为何不点灯?”
“因为太黑了,摸不到灯。”
黑暗中一声轻笑,紧接着,“嚓”地一声,火折燃起,烛火点燃,照亮方寸之地,赵霁的脸庞显现在烛光後,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苏顷眼里晶晶亮,唇边微微上扬,她大步过去,嗔怪道:“好啊,原来你就在这旁边儿。”
“才摸到。”他并不看她。
苏顷窥到他眼角一抹红,问:“你哭过?”
按以往赵霁定是惊慌不好意思,此刻他却只是静静地说没有。
苏顷努了下嘴,“我不喜欢你撒谎。”
“我没有撒谎,我把眼泪憋回去了。”
殊不知,这句回复让他显得更加可怜兮兮。
“噗。”苏顷没忍住。
“笑吧笑吧。”赵霁叹口气,没过多久终于道:“我听见了。你要给薛文卿下聘。”
苏顷“哈”的一声。“你居然在外偷听,你不老实了。”
赵霁睨她,“苏老板又何以认为我是个老实人。”
苏顷笑着抱臂,“你居然还敢斜眼看我了。没错,我就是要下聘,怎麽,不行?”
“苏老板做事必定有你的道理,又哪里轮得到我说不行呢。”
他自觉回的很正常,全然不觉酸溜溜的。
苏顷听出来,不禁愉悦。
“确实轮不到,但我很想听听你怎麽想。”
她将与薛文卿的对谈内容,全都说与赵霁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