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路上耽搁了还是出了什麽意外,按理应该不至于到抽不出空送信的地步。
眼下的情况要麽是信鸽中途被人截了,要麽是海宁府那边出了大事。
偏偏先前他去敬德殿的时候太子也在,按他监国的说法,这几天全国各地一片祥和。
同一时间,东宫。
齐璋送上那封密信之後就一直退进了一旁的阴影中。
齐暄拿着那封巴掌大的信函,手指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
“怎麽……怎麽会……那些瀛洲海贼时从哪里跑出来的!齐璋!你不是说可以瞒着父皇吗!眼下不仅是爆炸,连海贼都跑出来,已经打起来了!说不准翡冷翠的公使还在那边,你让我跟父皇怎麽交代!!”昏暗的光影下,他的面容扭曲几如怪兽。
齐璋往前一步跪下去:“臣弟……臣弟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既然这样,总督也死了,那眼下权宜之计是尽快找父皇禀报。毕竟皇兄您也是受害者,隐瞒消息的不是您,是海宁府的总督啊!”
齐暄眼神闪烁了几秒,目光再次落在手中的信函上。
半晌,他唇角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一边讲那团纸揉了扔进火堆,一边转身开口:“阿璋,天亮之前把这一路上送信回来的人处理掉。我现在就去回禀父皇。”
他刚转身往外面走了两步,一个宫侍一路小跑从外面迎了上来。
齐暄心情不好,开口就斥责道:“跑什麽?!又出什麽事了?!”
那宫侍没想到迎面就撞在枪口上,当即抖抖索索跪下去:“回……回殿下,从……从宫外传来消息,有……有客人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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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间大殿里灯火只剩了两盏,照亮了通往後面书房的通道,门口守着两名宫侍,内殿则守着四名,整个大殿弥漫着一股严阵以待的气息。
书房里,齐暄已经换上了一身出宫才穿的便袍,头发也让宫女重新编成束盘好,此刻坐在檀木书桌後,面前放着一盏新泡的茶,只是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
相比之下,坐在他右边下首处的齐璋则显得气定神闲许多,他捧着手中的茶碗,先放到鼻端闻了闻,接着轻轻抿了一口,眼睛微微眯起来,缓缓吐出一口气,似乎对这茶的香气极为满意。
“怎麽这麽久还没有动静……”齐暄低声咕哝了一句,接着拿起桌上一个淡黄色的信封。
那上面什麽都没写,只在背面烙了一枚日冕形状的火漆封印。
自从半个时辰前那名宫侍带回口信和这个信封,他马上就派了心腹去替换皇宫偏门的守卫,同时在这边换了衣着随时准备出宫。
先前他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说翡冷翠的教廷那边会派使者过来,眼下事出突然,不知道是那边出了什麽事。
齐璋放下茶碗刚要开口,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齐暄手下的心腹侍卫走了进来。
“殿下,出宫的车马已经安排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齐暄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对齐璋道:“守好这里,我尽量天亮之前赶回来。虽然父皇倒应该也不至于会大半夜过来或者传召我,不过如果有那个万一,你知道怎麽说。”
齐璋恭恭敬敬站起来行了一礼:“皇兄放心。”
齐暄往外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什麽,回头带着警告开口:“之前那个消息暂时不要透露给任何人,翡冷翠那边想必是有新的消息来了,一切等我回来再从长计议。”
齐璋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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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那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消失在大殿外,齐璋缓步走到书房的窗前。过了大约一炷香时间,整个东宫重新归于静寂,他手边的茶也凉透了,他脸上露出几分思虑,手指在窗下的矮榻上点了点,最後似乎终于决定了什麽,手指轻轻把一旁的茶盏往外一推。
伴随着瓷器碎裂的声音,一名东宫的宫侍出现在门口:“殿下,出什麽事了?”
齐璋指了指脚边的碎片:“大概是困了,一时不小心打翻了茶盏,让宫女进来收拾收拾。”
那名宫侍不疑有他,应了一声之後就退了出去。
不多时,一名穿着黄衫的宫女疾步走了进来,行过礼之後一言不发就半跪下来开始收拾地上的残局。
齐璋踱到她身後,有意无意地开口:“这茶味道太淡了,今夜不知道要熬到什麽时候,换一壶浓的来。”
那宫女低垂的眼神闪了闪,应了一声,将碎瓷片扫到托盘里,弯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