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山也沉默了,良久才叹气:“人心总是会变的。那浣衣的婢子是蝶黄好友,在洗衣的时候被那些婆子欺负了,便记恨上了汤娘子与您,撺掇着蝶黄一起想给您点苦头吃吃。哎,兴许是蝶黄心里,那浣衣婢子比姑娘重些吧。”
那也是正常。王若芙心想,我不强求她将我看得多重要。
她闭上眼,仍觉得不对。
蝶黄是会写字,除去兰苕碧山之外,院子里属蝶黄写字最好。
可兰苕与碧山都未必能仿王若芙的字,怎麽偏蝶黄可以?她若有这本事,难道整个院子的人十馀年都不曾发觉?
挑起她与若蔷的矛盾,借若蔷的手报复她。可拔出萝卜带着泥,误打误撞把东西二府的矛盾又挑开了。
如今东府的不满王若芙知道,西府也知道,表面太平越来越岌岌可危。
王若芙不禁想,当真是误打误撞吗?
她辗转一夜,几乎是捱到了天明。
浓茶吊着精神,她头疼眼睛也疼,跪在明光殿里险些要厥倒。
但是不行,今日台上不止坐着邓遗光,还有崔皇後。
满殿只有皇後翻阅书卷的沙沙声,王若芙听得头更疼了,眼前昏花一片,只能看清崔皇後那一片金黄的宫装。
上头的凤是什麽颜色?却看不分明了。
忽而,沙沙声停了。
崔皇後蓦地擡头,无波无澜叫了声:“延庆。”
王若芙眉心骤然一跳。
“这篇赋,当真是你写的?”
萧令佩顿时心虚看过来,“呃……回母後……是,是延庆写的……”
王若芙心更沉,心知这下完了。
延庆殿下,不会说谎就闭嘴啊。
崔皇後把那张纸翻过来,用镇纸盖住。
镇纸落到书案上,“噔”的一声,王若芙心尖一震,不自觉直起了身。
邓阁老在一旁叹气,摇了摇头。
崔皇後目光看过来,沉沉压在王若芙头上。
“若芙,你说呢?”
王若芙知道这下是瞒不过了。崔皇後什麽本事?谁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说谎?
今日算她倒霉,也只能认栽了,想来萧令佩挡在她前头,她这个捉刀的不一定会被罚得狠了。
于是她心一横,跪在崔皇後面前:“臣女知错,请皇後殿下重罚。”
崔皇後目光扫视她与萧令佩,先问了萧令佩:“延庆,你可知错在何处?”
萧令佩梗着脖子:“邓阁老一日布置三篇诗文,延庆写不完,无奈请若芙代笔。错在延庆,但阁老也不该明知延庆写不完,还要布置如此多课业。”
崔皇後点头,“好。你既知错,其馀一概不论,孤只谈如何受罚。”
说罢,她朝外道:“来人,取竹板来。”
满殿哗然,楼凌大着胆子说:“殿下!不可啊!竹板那麽长一条,公主千金之躯,会打坏的!”
崔皇後瞥她一眼,“规矩如此。若放得你们日後人人捉刀代笔,学堂不像学堂,明光殿威严何在?”
两名女官执竹板上殿,足有一人长的板子,直直立在那里。
崔皇後看了眼王若芙的方向,淡淡道:
“罚二十杖。”
“王氏女代主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