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雪簌簌落下的声音。王若芙仰头看,油纸伞遮不住两个人,林世镜露在外面的半边肩膀落满了雪。
他便在此时,忽然道:“我会帮你留意。”
林世镜转过头来,“但你要告诉我,你怀疑谁,又害怕谁。”
王若芙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
林世镜并不急着让她回答,他徐徐道:“可以不是现在。”
可以不是现在,就完全信任他。可以不是现在,就将她真正的隐忧告诉他。
而那个彼此交付的时间点,他们都心知肚明。
若不出意外,临近十六岁的春天,她会收到一对大雁。是林世镜亲手猎的。
王若芙忽然想起被她藏在床底的长匣子,她用肘碰了下林世镜手臂,“你为什麽送我远山紫?”
林世镜又把伞往她那儿偏了,这下王若芙整个人完全被那顶纸伞和林世镜挡在中间,淋不到一点风雪。
他轻飘飘道:“这个还算勉强拿得出手。”
王若芙无奈,“如果远山紫只是勉强拿得出手,那我收的所有礼物都成了二流货色了。”
林世镜干咳了一声,“那你就当是我爹娘的好意吧。”
“哦。”王若芙淡淡道,“那你替我转告舅父舅母,有此重礼,阿芙不胜感激。”
林世镜似是略带幽怨地看了她一下,片刻後又恢复寻常,问她:“还有什麽别的生辰礼物?”
“书画。”王若芙答。
“你喜欢写字作画吗?”林世镜问。
王若芙顿了顿,斟酌着选了林世镜用过的那个词:“凑合。”
是喜欢的,但是似乎也不是非常非常喜欢。
“弹琴下棋呢?”
“……也凑合。”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在王若芙眼里,诗词歌赋,弹琴作画,都是她作为太原王氏的女儿该做的事而已。
但今日林世镜一说,她才发现她活过两世,都没有一件堪称“喜欢”的事。
“大概也没人会送你一把剑。”林世镜道,“你可以玩玩试试,觉得没意思的话,就当它是你的下一个‘凑合’吧。”
王若芙听得朦朦胧胧。
拿“远山紫”当凑合的玩意儿,说出去怎麽都有点不识好歹。
王若芙不愿再多提那柄剑,总觉得再说,心上就沉甸甸的了。
她转而道:“听说你秋闱拿了第一,祝贺。”
林世镜笑了,“你怎麽忽然这麽客气。”
王若芙理所当然,“这真的是很值得祝贺的,好不好?”
他不止秋闱是第一,春闱也是,最终殿试更是被圣上钦点状元。连中三元,古来罕有,林世镜自此名动四海。
想到这儿,王若芙又仰头看他。
利落的眉,多情的桃花眼,颀长的脖颈。
真是一副难得的好皮囊。
如此风姿,怎麽就折在了风华正好的二十四岁呢?
王若芙心尖忽而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