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三天一过,陶知易就开始找工作。
他还没有忘记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换个环境生活,而生活里,除了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还有柴米油盐酱醋茶。
当然,柴油酱醋茶都可以没有,但是没有米当然还是不行。
该赚米的时候当然要全神贯注的赚米。
于是,做了两年职场小助理,四年正式金融数据分析师的陶知易,头一次,不用带着自己的电脑,不用为了收集信息,不用为了向别人展示自己的研究成果,在调研上市公司或者机构里面路演。
而只需要带着自己深爱的大提琴,去各大机构推销自己,以後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听起来好像没差,好像都是像一个待售的商品一样被摆放在货架上售卖。
但是,实际上对于陶知易来说,如果能够实现这个愿望,还是很幸福的,他不喜欢研究冰冷的数据,也对公司的未来丝毫不感兴趣,但是身为员工,一点也不关心公司前途,总还是会有点愧疚,每每这种心情都会很折磨他。
现在好了,他终于不用再受这种折磨了,他欢欢喜喜的背着大提琴出发,又开始像一个初入职场的小白一样四处像别人透露出自己对工作的向往。
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二十九岁的陶知易心里面多了一些自己可能会到处碰壁的预测,然而,预测终究只能是预测。
真正发生的时候,还是无济于事的。
在香港生活如同想象中一般困难,首先就是语言的问题,很多大提琴培训机构还没有看到他的简历,而只是听到他的口音就开始拒绝他了。
交流是最基本的问题,可他没有想到,或者想到了,但也还是天真的认为:香港之大,总有他容身的地方。
等到陶知易终于迟缓的察觉到自己离开安北的孤注一掷和冲动,才发现自己那时候确实是情绪上头,没有过多考虑,机票,辞职信,收拾行李,一气呵成。
他本来想把这些都怪在李应头上,毕竟每每被李应的态度中伤,他都会变得应激一点,但是仔细想想,那也是个借口。
他只不过,本身就是那种人。
冲动,天真,不计後果,活在自我的世界里,十年如一日。
今天又是四处碰壁的一天。
重新又回到狭窄的公寓出租屋里面,一进门,打开灯光,室内不出意外的,留有一地空无一人的寂静。
直到他走进去,这里才又有了人。
然後呢,然後,陶知易离开安北来到香港的日子又可以多算上一天。
他不是那种会专门记录这些东西的人。
可是不用笔记下来的东西,脑袋好像就会记得更清楚些,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逞个什麽劲,还不如直接找个老式日历表撕一张算一张。
不过,他同时也知道自己为什麽不那麽做。
是不想太刻意了吧。
离开一个地方,去往一个地方,本身应该是件自然的事情。
如果,与什麽别人无关的话。
他每天回到公寓都有点无所事事,弯着腰把大提琴安置在床尾的柜子上,又在面积很小的室内来来回回晃悠了一圈,最後把自己折腾累了,才又拖着满身疲惫的身体随意的躺倒在不是很软的床上,念叨着待会儿还要去写个日记。
如果太累了可以不写,他有时候会对自己很宽容。
而事实上,来到香港的这一个星期,他只写过一次。
上一次的内容还停留在几天前李应和他的对话。
一个星期前的事情,老实说,陶知易偶尔想起来,会觉得别扭,有些话实在说的矫情,然後深呼吸几次,又立刻释怀了,他还喜欢李应嘛,酸就酸一点吧。
反正以後也没什麽机会见面了。
後来想想,又觉得不甘心。
他明明和李应独处一室,却那麽草率的度过了有可能是和他人生当中的最後一个晚上,陶知易半夜独自懊悔过很多次,觉得自己那时候实在烧得糊涂。
他应该要吻他的啊。
怎麽会错过这麽一个好机会。
这麽多年,念念不忘的,就只有这麽一件事情,都办不好,还够不可笑吗。
就算不在一起又怎麽样,亲一口不行吗,犯法吗。
将要年过三十的男人了,就连初吻都还保留着。
说出去,是要被笑话的。
所以他才总是选择避而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