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女孩子要礼貌。
怎么可以踩脸呢?
场上已经从修士斗法变成近身肉搏,贺楼的短剑被风彩翼□□扔在一旁,后背血流如注,但没有短剑的掣肘,风彩翼身法正在逐渐恢复灵敏,她勉强招架着贺楼的进攻,身上打了大半场都不见凌乱的粉色衣裙,已经多了好几个鞋印。
贺楼是半点怜香惜玉都没有,逮着机会就踹,一心只想赢。
发生在这场十方台上跌宕起伏的情节迅速吸引了大半注意,有人开始询问贺楼的来历,晏醉玉给他立的试炼目标也飞快不胫而走,元骥解决了那几瓣被晏醉玉嫌弃的橘子,感受着越来越多或隐晦或明目张胆地投射过来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说:“事实证明,你坐哪儿都招眼,现在连带着我也招眼了。”
晏醉玉没吭声,他注视着中间的影像,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元骥问:“怎么了?替他担心?别多想,叩仙大会一直有不成文的规定,无论什么阶段,交手点到为止,不能伤及性命,风彩翼的师父是逍遥门那个碎嘴老头,他年年盯着叩仙大会,这些约定俗成,一定说过。”
晏醉玉缓缓摇头:“不是,我是觉得贺楼有点被动,如果只是这种程度,他前面的示弱,似乎有些小题大做……而且他竟然只带了一件武器进场,他的短刀呢?”
元骥回过头来,“什么短刀?”
晏醉玉皱着眉,“我给过他一块精铁,让他打成短刀……”
他看着元骥茫然的表情,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不能伤及性命这条规矩,你跟贺楼说过吗?”
元骥跟他对视,嚼瓜子的动作越来越缓,“一般,这种细节性的东西,是由教习导师嘱托的……贺楼是直接被你塞进来的记名弟子,也没有去过课堂……他应该没有教习导师……”
也就是说,没人告诉过贺楼,要点到为止。
晏醉玉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糟了。”
场上,风彩翼已经跟贺楼拉开距离,她已经很清楚,贺楼完全是凭借着一点基础剑法和搏斗技巧在进攻,这人完全没有任何灵力,也没有掐过一个法决,只要拉开距离,贺楼的近身搏斗术就发挥不了作用。
风彩翼身上伤痕斑斑,但贺楼远比她惨烈,修士的每一道攻击,他都必须在极近距离里咬牙抗下,风彩翼没有利器,贺楼身上外伤不多,但他从刚刚开始就在咳血,只怕这会儿,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
风彩翼远远地站在十方台边侧,对面是半躬下身、似乎已经疼痛难忍的贺楼,她喘着气,迅速平复气息。
给她一点时间……再给她一点时间,她就能把贺楼踢下台。
这个念头刚起,对面的少年忽的抬了一下头,那双星火般的眼眸被碎发遮掩,仍旧亮得惊人,他勾了一下嘴角,露出个有些得意的笑。
风彩翼心中警铃大作!下一刻,一道黑色的影子自贺楼的袖间疾射而出,刺耳的破空声响起,弩箭精确地扎进风彩翼右肩,笃地一声穿透她的肩膀,而后稳稳扎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干上。
她被这股力道带得踉跄两步,距离出线,只有一步之遥。
场外,晏醉玉把所有的情绪藏在气定神闲的外皮下,阻隔了所有好奇的探询的目光,元骥吃了半个橘子,借着食物遮挡,嘴唇微动,“他不至于做到那种程度吧?输一场而已,闹出人命可不值当。”
晏醉玉沉默不语。
对贺楼而言,这不是输一场的事。
陈家还在满世界找他,如果这次不能拜入仙门,可能下回再看到他,就会是在哪个不知名的乱葬岗,就会是一具爬满蛆虫看不出模样的腐烂尸体,这是他命运的折点,也是他活下去的希望。如果能抓住,他将迎来新生。
晏醉玉不知道像他这样挣扎在泥潭的小孩,是怎样面对每一次机会的。但贺楼,一旦给他绳索,他咬死了也不会松,他拼了命也要爬上去,这种生与死都在一线之间的人,明显没有点到为止的概念。
要么把风彩翼打下台,要么风彩翼主动认输。
要是两人都是倔性子,事态可能会往最麻烦的方向发展。
元骥听出他沉默下别样的意味,忍不住牙疼,“他会不会太一根筋了点?输了回头找你求求情,难道你还能看着他被陈家抓回去?”
晏醉玉闭了下眼,苦笑一声。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大发善心的好人?自小摸爬滚打长大的人,比谁都信奉「靠谁不如靠自己」。
更何况……
除了贺楼跪在斜竹里前那一次,晏醉玉再也没有松口过,他根本……没有给人家幻想的余地。
风彩翼被一支□□刺穿肩膀,捂着伤口满头大汗。
她很快注意到自己危险的境地,伏地一滚身,往中央靠近。可她还没滚两圈,铛地一声,一支□□扎在地面上,离她不过一指之隔。
贺楼在警告。
风彩翼艰难地吞咽了下,缓缓起身,左手刚凝了一点灵力,又一支弩箭扎穿她的左肩!
她蹬蹬后退,差点直接栽出去,勉强在边缘站稳时,贺楼的第四支弩箭射出——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但她听到耳畔的掠空声。大概是知道无力回天,风彩翼强撑的一口气一下子散了,狼狈地半跪下来。
场外,晏醉玉豁然起身!
贺楼的第四箭,瞄准的是风彩翼的腹部。只要打准,这一弩能直接把风彩翼带出十方台。
可风彩翼脱力,重心下落,弩箭的目标从腹部……变成了面门。
倘若这一箭射中……
风彩翼必死无疑。
作者有话说:
……弩箭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