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贺楼回过神,他已然被晏醉玉捂住嘴,按在侧门外的墙上。
两人靠得极近,晏醉玉流墨一般的长发从肩颈滑落,刺进贺楼微敞的衣领里,贺楼呼吸急促了一下,本能挣扎。
“别动。”
晏醉玉压低声音在他耳畔,有些恶趣味地说。
他明显是故意逗人玩,挑着眉梢,要笑不笑,欺身压着贺楼,故作危险姿态:“既然被你发现了我的大秘密……让我想想,是杀人灭口呢……还是……”
贺楼盯着他邪气的眉眼,怔愣片刻,慢慢红了耳根。
并、并没有被威胁到。
相反……
怪怪的。
晏醉玉附在他耳边,继续道:“如果你诚心诚意地向我认错,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嗯?”
贺楼浑身抖了一下,喉结滑动,过了好半会儿,才哆哆嗦嗦地说:“我,我错了。”
“我不接受。”
“你——”
晏醉玉绷不住,趴在他肩头,低低笑出声来。
“贺楼……聪明的脑袋,不可以发散太过,我只是在很认真地查案子……下回再这样,我定要罚你,打你屁股。”晏醉玉笑够了,眼睫微敛,煞有其事地恐吓。
贺楼只听到了最后四个字。
“打,打屁股?”
他情不自禁地往墙上贴了一下,似乎想护住自己可怜的臀部。
因着这一个无意识的小动作,晏醉玉回去时又笑了一路。
钟关安排弟子烙的大饼早便出锅,晏醉玉等人一进门,他就喊人搬来小桌子搁在院里,摆上热腾腾的烙饼,脆生的大葱,还有两碟大酱。
“晏兄,你一定要尝尝,这是我老家那边的做法,恁香了!就大葱,沾着酱,神仙也不过如此!”钟关有一股莫名的自来熟,以及热情好客,晏醉玉刚刚领教过,现在已经能非常熟练地招架,但空口吃大葱……他没见过这种吃法。
贺楼三人紧巴巴挤在一块儿,推拒不过,各人抱着一块烙饼,正干巴巴地啃,面对钟关的推荐,使劲讪笑,无论如何也不敢对大葱下手。
钟关给他们演示:“大葱……沾点酱,裹在烙饼里,咬一口!”
四人还没有反应,钟关先闭上眼,如食仙药,喟叹:“娘嘞。”
晏醉玉趁他闭眼的间隙,往门口望了一眼,飞燕弟子们大大咧咧蹲在门口,左手一个烙饼,右手一根大葱,一边吃,一边谈天说地。
此前缥缈宗一直有修真界最接地气的仙门之美称,现在看到飞燕,晏醉玉觉得他们当之有愧。
什么叫朴实无华,这就是。
晏醉玉尝试着拿起一根大葱,卷进烙饼里,试探咬了一口。
钟关看似五大三粗,其实细心敏锐,要不然也不能稳稳在飞燕占据一席之地那么多年,他是第一个发现晏醉玉的尝试的,当即合掌朗笑,“晏兄果真不落俗套,哈哈,滋味如何?若是吃不惯也没关系,中午我让弟子做江南菜。”
晏醉玉细品了一下,“说不上来……但滋味尚可。”
烙饼有些干,晏醉玉去厨房用葫芦舀了水,仰头喝净,笑道他们一行就四个,不必迁就,让钟关按飞燕弟子的习惯来。
钟关一锤拳头,简直想跟晏醉玉结拜。
饭后晏醉玉和钟关搬了两把小凳子坐在树下,一边纳凉一边讨论山庄的事,关于香取山庄的传闻很多,钟关早前已经收集得很齐全,省去晏醉玉许多功夫。
“当年买下这块地的富户,姓任。任家家大业大,子孙繁茂,据说当年虞云城北郊三座山头都是他家的,有一日游玩经过附近,在曲水湖歇凉,觉得景致甚好,就把这座山头也买了下来,但曲水湖附近不适合建山庄,便在一里之外挖了人工湖,连通曲水湖,再以人工湖为中心,建造屋舍……”
“曲水湖?”
“对,曲水湖是方圆百里最大的湖泊,夏季时常有人去那纳凉,离这不远。哎,我们喝的水,就是从曲水湖挑来的,甘甜清冽,用来泡茶也十分不错。”
晏醉玉笑了一下,“既然山庄的湖泊连的是曲水湖的水,两个湖泊大小迥异,那应该会随着天月盈缺而出现不同程度的潮汐现象,钟兄注意过香取山庄湖的水位高低吗?月圆之夜的异象,会不会跟这有关?”
钟关一愣,“这我还真不知道。”
晏醉玉广闻博识,兼之常年行走在外,见得多,知道的也多,很多东西一听就能找到突破点。早年间他曾在一个秘境中见过此等异象——两个湖泊相连,一大一小,每晚固定时间,小的湖泊水位会慢慢下降,一月当中,每日的下降程度还不尽相同。
后来晏醉玉下过湖底一趟,发觉每当月亮出现,湖底会出现类似旋涡的水流,将小湖的湖水「吸」到大湖里。
晏醉玉说:“无妨,我们今晚一看便知。”
他说罢,正要站起身,忽而头晕目眩,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哟!”钟关眼疾手快扶住他,大吃一惊,“这是怎么了?那个谁!晏兄那个小徒弟,快过来照顾你师尊!”
他喊了两声,贺楼急匆匆从门外闯进来,见晏醉玉嘴唇发白,满额虚汗,当即变了脸色,蹬蹬蹬从屋内搬了躺椅,扶着晏醉玉躺下。
“怎么了?是不是中暑?”贺楼仔细观察着晏醉玉的面色,看不出别的,只觉得像极了李大夫以前说过的中暑症状。
晏醉玉摇摇头,若有所思地去探自己脉象。
他没回答,钟关瞥一眼满脸焦急的小徒弟,替他答了,“应该不是中暑,你师尊这种境界,轻易不会经历凡人的小病小灾。”
贺楼眉头皱得死紧,那是怎么?
晏醉玉手搭着脉搏,若有所悟,“钟兄,你们宗门离虞云城不远,应该记得虞云的疫病吧,那你还记得那些猪啊……鸡啊,疫病发作时有什么症状吗?”
“症状?无非就那几种呗,高热,呕吐,其余的我也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