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楼站在他身后,死死扣住他的腰。
晏醉玉御剑伏低,刷一下擦着地面半米的地方掠过去,手指顺势一探,再升空时,手上揪了三个小弟子的后领。
他迅速朝城门的方向飞掠而去。
幸好有人反应快,在冤魂受惊的第一时间卡住出口,并在出口布防,否则余下这些人有没有命走还得两说。晏醉玉带着一众弟子冲出出口,落至沙地,弟子们在沙地上打了几个滚,吓得直哆嗦,晏醉玉摸了一下贺楼的侧脸,还记得两人未竟的话题,避也避不了一世,总要坦诚说开,他压着语调温声道:“等我回来,再跟你细说。”
贺楼:“小心点。”
晏醉玉仓促一点头,又折进城门内救人。
城门口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救援队风一样扛着担架来回,将浑身是血的修士抬下去。
贺楼紧锁着眉,看了片刻,猛地撕下左臂袖子,细密的黑色鳞片自左臂上浮起,那是曾经任睿风赠给他最坚硬的尾骨龙鳞,化龙之后,他便将鳞片嵌入左臂肌肤,需要时能变成一面坚硬的小臂铠甲。
城门便是入口,此刻正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道往中间合拢,试图将余下的人封闭在城内,变成瓮中之鳖。十多名修士用灵力死撑着,给城门留下一丝缝隙,门后还有不少修士在抵御冤魂的攻击。
贺楼裸露着左臂折到门内,直接卡住城门后闩门的空洞,以臂为杆,用力往边侧拖拽。
来回足有近十趟,城里幸存的修士总算被全部拉回来,晏醉玉扛着一个浑身是血的,正御剑往城门逼近,忽闻身后尖锐的呜咽声冲天而起。
他扭头一看。
纯黑的怨气凝结成呼啸洪流,无数张人脸探出又缩回,扭曲地缠杂其中,万鬼同语,切切杂杂。一个离得近的修士当成就被拖走撕成碎片,晏醉玉都没来得及救。
城外隐隐约约,人声嘈杂:
“怎么回事……”
“万鬼潮……是万鬼潮!”
贺楼就在城门处,登时目眦欲裂,下意识磕磕绊绊地往前奔了两步,被疾冲过来的晏醉玉一把抱住。
城门近在咫尺,那怨气却已然挨近他的后脚跟,晏醉玉感觉身体被无形的力道往后拖了两步,顿时反应过来,将手里的两人往城门外扔。
昏迷的那个打着滚摔出去,贺楼却在地上滚两圈后,又追了上来。
“映月,回去——”
贺楼听他的才叫有鬼了。
千钧一发之际,晏醉玉身上飘出一道白色流光,悬在半空,嗡地一声轻响,强横的威压瞬间扫荡开来,冤魂们愣是停滞了一时半刻,旋即嘈杂的万鬼低语,变成了幽怨的哭嚎。
“头好痛……要裂开了……”
“啊啊啊它在打我,它在打我!”
……对了,冤魂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灵识。
晏醉玉迅速抱着贺楼滚出城外,一见他们安全,大显神威的因果牌骤然收敛,化为流光从将将要闭合的城门缝隙中飘了出来。
然后它果断地钻进了贺楼的衣领里。
晏醉玉:“……”
不要脸!
贺楼也很嫌弃,伸手在领口掏了掏,将略带凉意的玉牌拿出来,远远扔开,“什么东西?”
晏醉玉:“……”
好在贺楼认得这块玉牌,嫌弃地扔远后又捡回来,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下,“它就是你说的,装着记忆的东西?怎么……怎么往人衣裳里钻,他不会是个色胚吧?”
晏醉玉:“……”
扶摇仙尊胸口已经中了无数箭。
他拿着因果牌端详片刻,意识到这牌原来是能受人驱使的。
理论上来说,脱离主人的灵识虽说能储存记忆,但并不存在自我意识,因果牌虽然看起来有灵性,但本质上是样没有灵魂的器物,如果不是受人驱使,它不会无缘无故有所动作。
……又或者它不是受人驱使,而是当时的情境触发了它的某些保护机制?
谁是它的触发点?
自己?
不可能。遗迹时自己重伤到那种程度都不见它活一下。
应该是……贺楼。
晏醉玉恍然。
这样便说得通了。
他在前世,将因果牌留给了贺楼,贺楼才是它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