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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第1页）

慢放键也是在这一瞬间按下的。因为紧跟着的梦的形状，全都呈现出海绵般的柔软。它时而割离，如同被破晓时的鸟鸣催醒。时而又沉陷进去，在海沟一样的深渊来回游荡。

这是意识在挣脱睡梦的掌控。

而最后一段清醒的认知，是关于吻：它落在了额头上。

裴淮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清楚梦延续了多长。一觉醒来，他只闻到满屋都是一股淫靡过后的气味。昨晚，他被小自己两岁的男生上了，又一次——且缴械了足足四回。

在雄性的征服欲得到满足之后，向鸣岐开始垂涎更多：被表扬，或被嘴唇施以赏赐。

他的心思很好懂。无论在人前的扮相多么阳光、率性，只要肉体上尝着一点甜头，他就会对此上瘾。骨髓深处的流质开始往外漏，令表象溶解，剥露出底下纯雄性的贪欲、食欲与性欲。

睁开眼时，向鸣岐正好回过身站直，匆匆结束了早安吻。他接起电话，面部肌肉微微抽搐一下，尽可能地放轻音量。

“我知道了。”在私底下，他连虚假的笑容都惰于维持，“情报费之后会打到你的账户上，现在。滚吧。”拇指在一声嗤笑里揿掉了通话。

手伸进床铺里侧时，他才注意到裴淮掀了下眼皮，从下边瞧着他。

眉宇间展不开的情绪稍纵即逝。他扑上床，一纵身就滚到前辈怀里与他面贴面。

“哥，早上好早上好。看你的表情，再结合你昨晚的梦话，你一定是梦到被四五个我扒裤子了。”胳膊沿着腰一把揽过去，他眨了眨眼，看着眼前俊朗帅气的脸笑着说，“早餐我放桌上啦，猜猜今天吃什么？”

裴淮扬起了眉毛。

“你很闲？”

“现在确实有点闲，但十分钟后就不是了。”

“那就忙去。”

“哥哥你讨厌，晚上偷偷和四五个我打得那么火热，一到白天就翻脸不认人，小气哥——哇！”他捂着被弹了一记的前额，撅撅嘴唇，“我不敢了我不说了嘛。哦对，果汁记得喝。我今天有点事情要办所以下午才能回来，给我一个亲亲再——”

他移身过来的时候，裴淮抬起手掌挡了一下。

“密码。”

扣在腰际的指头缩了一缩。向鸣岐看着他，抿抿唇，表情僵硬了数秒才又和缓开来：“哥，走之前你不想跟我亲热一会儿吗？”

作为回应，裴淮抬脚把他踹到边上，手从下一握，反拧过对方的胳膊以骑跨上后背。他上身前倾，长发散了几络下来。

“别废话。”

或许是出于体脂原因，他按在向鸣岐肩膀后方的那只手肌骨分明。在发力时，毛细血管不再朦胧，而是呈现出明显的青蓝色。向鸣岐没办法，只好吞了口唾沫答：“密码是四位数。第一位，是一。”

抓在手腕的力道松懈开来。他笑了一笑，总算从钳制下得空脱身。

“哥，鉴于你刚才的表现我有个小小小小小问题：你有起床气吗？”向鸣岐一边揉捏着腕部，一边缩到墙角，像只求拥抱的短尾矮袋鼠那样托起肉乎的腮帮，眨巴几下眼。

但结果可想而知。

他只好借转身摆了一下手臂，前脚划出大半圆：“那我们晚上见——哥，爱你哦。”

“向鸣岐。”

“嗯？”

“我梦到了以前的事。”说这话时，他语气比先前轻缓许多。

下压门把的手僵愣在了半空。

“那我呢？”

裴淮就这样望着他，胸口平静地一起一伏。

“也对。哥，我知道你从没在乎过我。”沉默良久，扭簧才“咔嚓”一声转下，“果汁在冰箱里。柚子味的。”

门应声关拢时，裴淮神色复杂地敛紧眉头，手捂在唇前思考。

他记得向鸣岐曾提到过，“舅舅”“表哥”与“那条长河的边缘”。寻遍记忆，他所能找到且与三条线索重合的，恐怕只有那个孩子了。

会是他吗？

——这个千方百计地接近自己，取悦自己，甚至为一点爱就疯狂的男人，会是从前那个眼泪汪汪的小男孩吗？

想到这，他总感觉心口有些发闷。

他觉得这是自己的责任。

当裴淮沉默着推门而出，两架摄像机正巧对准了他的脸，一路跟踪拍摄。

他像没看见似的走进洗手间，等到整理好仪表才罢手。然后背对岛台，先是为早餐煮上一壶黑咖啡，摁下滤出开关。转过身时，手从架子上取走了一样东西，在指尖翻弄几个来回。

是柄黄油刀，木制的。

在这间房子里，一切可能的危险物品都被收了起来。可供他接触的，唯独塑料、毛绒织物或木制品。

裴淮侧对着摄像头，完全不在乎自己玩刀的举动被全程记录了下来。一个小型摄像头缓速靠近，警惕着。随后，只见手腕向上一扬，虚影以极快速度俯冲而下。

下一秒，传回的画面碎成了雪花屏。

在线路损毁的最后一刻，裴淮拉起电线，对着声筒低声警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