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情真意切,如何舍得苛责。梅惊池总算松口:“仙盟不会在事情未查清前就定罪,小眷之大可以放心,至少目前,季洵卿性命无虞。”
目前,什么叫目前?
“别急,听我说,”梅惊池抬手抵着唇瓣“嘘”了一声,叫秦顾强压下疑问,“季洵卿被关押已一日有余,他既不为自己辩解,也不认罪。换句话说。。。他什么也不肯说。”
见秦顾震惊到整个人都僵住,梅惊池的眼底多了几分无奈:“但若你能找到足以证明他无罪的证据,也并非没有转机。毕竟我们都不愿意相信,季洵卿会是那个叛徒。”
梅惊池打量着秦顾的神色,提着白狐后颈将它拎到自己怀中,指腹擦去它吻部的糕点屑:“唉。。。吃人嘴短,这下我想拒绝也没有办法了。”
。。。
“季洵卿,不要浪费时间了。”
锁链缠住青年的手腕与脚踝,寒铁千钧沉重,迫使他跪坐在地。
陌刀燕钩抵上颈侧,寒光凛冽,青年却躲也不躲,只抬起漆黑发紫的眼眸,直直注视着持刀的陆弥。
陆弥冷笑一声,陌刀又近几寸:“你若不说,我现在就能杀你。”
季允也勾唇,神情却森冷:“无话可说。”
陆弥的唇瓣抿得更紧,道:“好极了,你若不肯说,我只能将秦眷之也一并抓来审问。”
铁链猛地铮动一下,季允凶狠地瞪着陆弥,还没说话,动静极响的破门声伴随与之不符的温润嗓音同时横插进来。
“陆掌教!严刑逼供,岂能作数?”
秦顾气喘吁吁地推开审。讯间的门,漆黑无光的室内因他的闯入而照进一束光。
他背着光站立,阻挡了大部分光源,季允却感到光也跟着洒到了自己身上。
而秦顾也正在看他,暗暗心惊。
身形挺拔的青年,四肢被锁链束缚,脊背却笔直,抿紧的唇瓣与下颌连成一道倔强的弧线。
额前碎发遮住了青年的表情,在脸上投射下一片阴影。
这一幕唤醒了秦顾记忆里那只羽翼寸断依旧骄傲的孤鹤,他跪在那里,分明是受责,却挺起脖颈,凌驾众生之上。
秦顾收回目光,快步上前。
陆弥调转刀锋挡在他身前,冰冷寒器直接贴着胸膛:“谁放你进来的?”
秦顾垂眸反问:“陆掌教特意让十捌师兄守在门口,不就是为了放我进来么?”
十捌便是那名与韩成鸣鏖战的诛魔司弟子,也是洞穴中死去弟子心心念念的师兄。
他断了一只手臂,瞎了一只眼睛,在看见秦顾赶来的时候,一言不发地让了开去。
十捌的声音沙哑克制:“我救不了我的师弟,至少能让少盟主。。。去救一救你的师弟。”
秦顾心情更重。
他于十捌有救命之恩,此事众人都知道,陆弥大可换人守着审。讯室的入口,诛魔司这么多人,却偏偏是十捌,若说巧合,秦顾自然不会相信。
所以陆弥也是不信的,才特意给他留了可以钻的空子。
陆弥哼了一声:“胡言乱语。”
又侧目:“擅闯审。讯间,如果拿不出什么名堂来,我便依仙盟律令一起治你的罪。”
回应他的是一声“嘤嘤”轻叫。
在陆弥惊讶的注视下,白狐从秦顾怀里钻出个脑袋,嫌弃地抖了抖爪子,踩着秦顾的脚跃到了陆弥的鞋面上,竟是半分不肯沾地。
它仰起头,将口中叼着的器皿吐在陆弥掌中,狐尾晃了晃,倒像是和陆弥很熟的样子。
陆弥简直气笑了:“你倒是动用了不少关系。”
他皱眉打开这圆盒状的器皿,只见魔息顷刻像粉尘四散,扑向三人。
无需他们出手,白狐在半空灵活跃起,狐尾一晃变成三条,将魔息卷住压扁送进嘴里,打了一个不那么响亮的饱嗝。
陆弥问:“在哪找到的?”
秦顾一字一句:“登仙台,海棠树下。”
——白狐能将魔息吞食转化为自身的力量,对最微弱的魔息也十分敏锐,是以秦顾不得不请梅惊池出手相助。
但他也没想到,最终会在登仙台挖出这魔盒。
何其猖狂!
见陆弥也一愣,秦顾紧跟着道:“陆掌教也看见了,只消打开这魔盒,魔息就能顷刻依附在旁人身上,仙舟上人员密集,不能仅凭魔息就认定小允是通敌之人。”
陆弥将魔盒用灵息包裹收好,视线审视:“所以?你同样无法证明他无罪。”
这便是问题所在,唯有抓出真凶,才能彻底还季允清白。
秦顾能察觉到季允炽热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却强忍着不去看他。
他走到陆弥对面,与季允同向,一撩衣袍,直直跪地。
陆弥大惊:“秦眷之!”
他竟跪?!
秦顾震声道:“我深知仙盟法度威严,不可感情用事。此事蹊跷,我不愿师弟蒙冤,却也暂时无法找到更多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