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出行,顾深二人根本没花什麽心思,冯大哥夫妻询问了他们的口味偏好,然後一股脑给将所有物事都给他们置办好了。
东西买了一堆,冯大哥用事前带来的麻袋打包,然後用扁担挑着往外面走,一边嘱咐:“你们先在这里歇一下,俺将东西送到马车上,再回来一趟。”
顾深见地上还有两个麻袋,说道:“不用麻烦,一并带过去吧。”
冯大哥道:“这些加起来得百十来斤呢,一趟哪里扛的……”话音未落,顾深已伸手将地上两个袋子拎了起来,并举步朝外面走去。
冯大哥眼看见着顾深拎起那百来斤的东西和拎个小鸡似,瞬间愣在了原地,半晌後,他咽了一口唾沫,转头看向站在杂货铺子里的谢予灵几人:“咱……咱回吧,时辰也不早了。”他万没想到,这看着金尊玉贵的男人,竟会有这般大的力气,这些东西,他自己拿起来都有些费劲儿,顾公子竟然如此轻松的就拿了起来。
……
冯大哥夫妻为人朴实热情,这一次采买,给顾深他们将油盐酱醋丶粮酒米面丶蔬菜瓜果的买了个齐全,现在天寒地冻的,东西也不容易坏,顾深每日里照着属下搜罗来的菜谱做上几样,一直到春节前夕,都没再采办过食材。
除夕一晃而至,当天下午,谢予灵说要包饺子,于是顾深准备了面粉在厨房里和面。
他此前没干过和面的活儿,按照食谱中的要求,加了相应的面粉兑水,最後发出来的面团却是有模有样。
谢予灵洗了手从外面进来,看到顾深准备的面团,举着双手凑到他面前:“帮我将袖子卷起来。”
理所当然的吩咐语气,却听的顾深心中喜爱,顾深给他将袖子卷到手肘以上,又用绸带扎好了,问道:“这样子冷不冷,要不我再去添个火炉来。”
“不冷,”谢予灵摇头,然後迫不及待的说,“咱们快些开始,我都等不及了。”
顾深取过一次未用的擀面杖,揪了个面团放到案板上擀,拾掇了半天,将面皮擀破了数次,终于弄出一个稍微有些像样的面皮。
谢予灵接过来,视线瞟了瞟食谱上的图片,那食谱也不知底下人从哪里弄来的,上面记载了饺子的各种包发,样式千奇百怪,且绘制步骤极其详细。
谢予灵将面皮摊在掌心,然後舀了一大勺肉馅放上去,比划半天,终于包好了,结果一松手,漏了陷。
他皱着眉头盯着盘子里的东西,语气苦恼的说:“好难弄。”
顾深擡眸看他,眼角眉梢具是掩不住的宠溺。
食材准备的太多,加上两人又是头一遭干这事,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才包完所有的饺子。
林林总总摆满了整块案板,大小形状不一,模样千奇百怪,但卖相不提,尝起来却也尚能入口。
秉着自己做的东西,再欠佳也要吃掉的原则,两人吃了整整两盘子,但还剩下许多,谢予灵看着摆了一厨房的饺子,蹙着眉头道:“这麽多饺子,怎麽吃的完?”
顾深知道他是舍不得扔的,想了想说道:“没关系,吃不了送人就成。”
谢予灵立马反对:“弄成这个样子,咱们自己吃还说得过去,怎可赠与外人?”
结果顾深一声口哨,招来了附近看守的暗卫。
暗卫头领犹如鬼魅一般的掠进厨房,单膝跪地道:“主子有何吩咐。”
顾深指了指案板上的东西:“近来辛苦各位了,这些是本王和陛下赏你们的,叫兄弟们都过来尝尝!”
“……”暗卫头领看了一眼案板上的东西,短暂的怔愣过後,顿觉受宠若惊,但思绪百转不过一瞬,出口的时候,却只有一个唯命是从的:“是。”
那暗卫头领回到院中,招来了所有弟兄,衆人本以为有什麽大事,听说王爷要请他们吃饺子,一时间多少有些风中凌乱。
洗碗的事情自有人搞定,顾深带着谢予灵去了後院燃放烟火,两人站在院中举目四望,幽幽天幕之下,万千灯火辉煌。
烟花在天际绽开,转眼犹如万千星子坠落,繁华转瞬即逝,却在人们心中永恒。此起彼伏的炸响伴随着高墙之外嬉闹不休的孩童之声,让谢予灵産生一种美好到不真实的感觉。
往年除夕,都是在宫中参加宴会,一群人围坐在一起,血脉相连却离心离德,洋洋笑意之下,谁也不知道谁的心思,歌舞升平之中,是无尽的苍凉落寞。
谢予灵从不曾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他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他们平凡的家中,吃过亲手包的饺子,携手看漫天星火。
新年伊始,谢予灵早早起床,在客厅桌上摆满了各种美味的糕点糖果,然後一整个上午,都不停有街坊领居的小孩过来拜年,这条街上的人,几乎都与他们熟识了,谢予灵看着那一张张可爱的小脸,心下觉得自己仿佛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一般。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了,一场春雨过後,大地冰雪消融,近处的变化是院子里生了新草,那棵老朽的桃树泛了绿芽;远的来说,海上浮冰都解了冻,渔民们也开始出海打渔了。
在这样春光渐盛的时节里,顾深从集市上买了梅花回来移植,他总是这样,说过的话从不食言,当初一时兴起之言,也记到了今时今日。
顾深显然心情很好,脱了外袍卷起袖子亲自动手,待种好了之後拉着谢予灵过去看:“这梅花明年冬天就能开放,到时候咱们孩子该也快一岁了。”
谢予灵看着那株光秃秃的梅花,眼中含了许多期许,下一秒却骤成寥落。
顾深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疑惑道:“怎麽了?”
“已经春天了!”谢予灵声音很低的说,“时间过的好快。”
顾深微愣,意识到他话里隐含的不舍,一伸手将他揽进了怀中:“没关系的,你若是想这里了,咱们就时常回来看看,这宅子我早已买了下来,会时时差人打理着,保准你何时过来,都还是原样。”
话虽说的平淡,其实顾深心中也是有些失落的,京中谢珩送来的信一封接着一封,都是催促谢予灵回去的,他们彼此都很明白,这一去之後,只怕是旧事难拾,
再难回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