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没有办法去解释这么多,只能先安抚五公主的疑惑:“殿下,先听我说完,有什么问题,咱们最后再解决。”
五公主点头,云金霜道:“我可以直接告诉殿下,这个古明之所以一直受到大王的打压,是因为她母亲的身份,不是简单的阿满部的女奴。他的母亲,是阿满部的圣女,当年不甚被提戎部的大王掳来。古明的血液中,流淌着的不仅是提戎部王室的血脉,还有阿满部的。”
五公主震惊:“我知道,圣女在胡族部族的地位,甚至会高过大王。既然如此,为什么古明这些年一直不回到阿满部去,反而要在提戎部受折磨?”
如果不是上一世的记忆,云金霜当然也不明白。
但这个古明,很让人佩服:“因为在他的心里,有一个很大的理想。他希望有朝一日,胡族十几个部族能够统一。他希望胡族有安安稳稳的养马之地,每个人能不为了吃饱穿暖而发愁。他希望废除奴隶的制度,在漠北建立一个繁荣的王朝。他希望北漠最大的两个部族提戎部和阿满部能够联合起来,完成他想要的梦想。”
“嘶——”
五公主倒吸一口凉气:“我明白了,他是有野心和抱负之人。他也有两个部族王室的血脉,是最适合做这件事的人!可是他在提戎部,只是一个即将成为质子的奴隶,空有抱负,又怎么能做到呢?”
最初的云金霜,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现在……
她的声音忽而变得轻柔起来:“从前我还是小浆村的农女时,也不明白宋承璟。他的心里有许多抱负,他希望有朝一日能改革大荣朝的制度,让百姓们安居乐业,让贪官们无处遁形。那时我常常笑话他,说他一个穷酸书生,也只能做一做白日梦罢了。可现在呢?”
她看向窗外的远方:“现在的他,是大荣朝的东宫太子。尽管处境艰难,他也在旅行自己的梦想,想尽办法整肃官场,爱护百姓。连他都有机会做到的事情,怎么不能容许那位古明将军也拥有自己的梦想呢?”
五公主沉默了。
她张口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还是又吞了回去。
云金霜讲完了这个故事,长舒一口气:“殿下,是不是听了他的事情之后,觉得开始了解这个人了,也没那么抵触了?”
五公主很不想承认,云金霜说对了。
不仅没有抵触,她甚至开始有点儿崇拜古明能在那样的环境之中,有一番自己的成就。
她抬眸盯着云金霜:“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我接受和亲?可我还是那个问题,父皇都没得到消息,你怎么知道他们送来的人就是古明?”
云金霜眨眨眼:“我现在还不能告诉殿下。不过请殿下相信,反正我不是什么胡族的细作。我保证他们送来的人一定是古明,怎么样殿下,要不要到时候尝试着和古明接触看看呢?我想皇上和皇后娘娘也不会直接让你们二人成亲,你若是到时候觉得不喜欢这个古明,我再帮你想法子推了这桩婚事如何?”
可惜,上一世的云金霜只顾着自己,没怎么打听过古明和五殿下婚后是否和谐。
想来也不会太不和谐,否则五殿下这性子,不得在京中闹翻了天?
五殿下被云金霜逗笑了:“就你?一个安县小浆村的农女?你承认你是胡族的细作,我都不相信!”
她又有些发愁:“可那古明经历了这么多事,又是在漠北之地长大的。他会不会是个五大三粗,皮肤黝黑,丑陋至极的人?而且他能一人打死一只狮子,会不会力气很大?以后会不会打我?”
“嗤——”
云金霜忍俊不禁:“原来咱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公主殿下,也和其他待嫁的小女孩没区别呀?你放心吧,古明的皮肤是黑了点儿,人也壮硕。不过他绝不是什么会打人的怪物,相反说不定他长得还不错呦!”
云金霜对着对面的五公主伸出一根手指:“这样吧,咱们也打个赌好不好?若送来的质子是个五大三粗丑陋至极的人,不需要殿下你出马,我一定想法子为你退了这桩婚事。但若送来的古明是个模样还不错,性子也和善的人,殿下就当是帮帮我,去见见他,你们二人接触一番可好?”
盯着云金霜的小拇指,五殿下也失笑:“你还真喜欢和人打赌,而且自入京以来,不管是从蓉蓉还是周喜珊或者是今日的秦苒儿,你还没输过吧?”
她当真将自己的小拇指勾上了云金霜的小拇指:“看你赌运不错,我就信你一次!但说好了,若这人不得我心意,你定要帮我想法子退婚!”
这一关,就算云金霜暂时过了吧?
两人的手指勾到一起,都敞开了心扉,五公主也总算吃得下饭了。
——
直至深夜才将五殿下送回宫中而后回府,云金霜的心情还不错。
没想到进门之后,就看到宋承璟坐在正厅中喝茶。
见她进门,宋承璟站起身来,竟难得亲手帮云金霜脱下外披。
惊得云金霜连连后退:“宋承璟,你坐在这里该不会是专门在等我回来吧?”
宋承璟眉心微皱,手中衣衫还残留着云金霜身上的温度,他拢了拢那外衣才递给春夜:“还以为你要被小五臭骂一顿落魄回来,特意等着看。”
等着看笑话?
云金霜撇嘴:“恐怕全京都的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吧?”
宋承璟不置可否,看云金霜要回鎏金阁,竟跟在她身后:“没什么想和我说?”
他是好奇今日的结果?
云金霜打算吊一吊宋承璟的胃口:“等明日你不就知道五公主到底愿不愿意了?反正质子还没送来,急什么?”
没成想,宋承璟忽而上前一把拉住云金霜手腕,语气越发森冷:“所以你这些日子熬着灯油做的风筝,是送给小五的?”
这男人的思维是不是有点儿太跳脱了?
云金霜一时没反应过来,讷讷点头:“对啊,和五公主投缘,今日正好派上了用场,这风筝做得还真是时候。”
宋承璟额间的青筋跳了跳,将云金霜的手翻转过来,盯着她掌心因为做风筝而磨出的水泡:“只做了一个风筝?”
“对啊!”
云金霜越发不解这男人想干嘛:“就那一个风筝,做得我手都疼死了,还因为想给殿下一个惊喜要背着人,哪儿有时间再做?”
她兀自抱怨:“不做了,以后都不做了。现在我是云夫人,又不是养竹女,想放风筝去买个新的就是。以后我是塞外的逍遥人,听闻那边风沙大,怕是也没机会放风筝。这辈子都不做风筝了!”
她丝毫没注意到,朦胧的灯笼光芒下,宋承璟眼底的某一种光芒,渐渐熄灭。
他丢开云金霜的手,负手兀自朝前走。
惹得云金霜挠头不解问春夜:“你看太子爷,怎么好像又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