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口,不自觉带了些怒意。
“陆宝珍,你知不知道现在什麽时辰?”
陆宝珍身子一僵,没有回他,但唇角笑意还是因着他的质问一点点淡了下去。
她握紧袖中的手,告诉自己不可以因着他的愤怒而委屈。
她不欠他。
“陆宝珍,我在同你说话!还是你在陆府也是如此,一玩起来便没了分寸?”
裴则桉见她迟迟不语,生了不耐,想要伸手去扯她,却见她退了两步,避他如洪水猛兽。
“陆宝珍?”
“我何时回府,同裴二哥没有关系,还有,在家中我出不出府,有没有分寸,也是我的事。”
“好一个没关系。”
裴则桉气急,瞧着她忽来的倔强,心里堵得厉害,“你在陆府如何确实是你的事,但这里是裴府,你在我裴府,就该守我裴府的规矩。”
冷下来的声音一字一句落到陆宝珍的心上,一句这里是裴府,让陆宝珍脸色白了几分。
她知道这里是裴府,即便裴老夫人待她再好,这里也不是她的家,她没打算多待。
可来了此处的这些日子,她每一日都未敢有松懈,只怕旁人背後出言,连累到父亲母亲身上,而今日,是这几月里她第一次在傍晚出府,入夜而回。
她不觉自己有错,她只觉疲惫。
裴则桉明明知道她的小心翼翼,可他还是轻飘飘一句话,将她这几个月的谨慎打得粉碎。
裴清韵从马车里出来,还未来得及替面前的姑娘抱不平,便见她垂下了眸子,再无平日瞧见时的雀跃,一点点将自己裹了起来,而後缓缓开口。
“裴二少爷,不必如此。”
陆宝珍软糯的声音里多了一些不明之意,她没有看他,只一点点地把他划出了心里。
“我不是你府上奴仆,若做得不好,裴老夫人自会来人提醒,何况这个时辰回的,裴二少爷也是一个。”
“裴二少爷?”
裴则桉连连笑了起来,眸底生出簇簇火苗,“呵,这麽有骨气,还提我祖母作甚?不就是知晓我祖母看重你,会替你说话?”
饶是已经告诉自己不准委屈,陆宝珍也还是在他的冷笑中红了眼。
她忽然想起白日里裴岭芳对她的嘲讽,那时她没有难过也没有想哭,可如今裴则桉的话和那些嘲弄逐渐重叠,让她忽然觉得,她的真心好像一点都不值钱。
细雨又重新飘了起来,轻风卷着寒凉,落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裴则桉见面前的姑娘紧咬着唇不发一言,他怒意散去,忽而慌了手脚。
他没想责怪她,可见她将他赶走後过得好像很高兴,那些脱口而出的话便下意识带了刺。
“我。。。。。。”
唇角动了动,裴则桉想要说些什麽,可贺知微的话又在他脑中响起。
她说的是,陆宝珍心里有他,不会真怨了他。
反倒是他不该再这麽宠着陆宝珍,让她开始同自己闹脾气,还当着他的面,同旁人亲近。
正僵持着,不远处一道身影骑于大马之上,在雨雾中逐渐行近,如寒松青竹,身姿挺拔,气势逼人。
是裴景之,手里还拿着两盏兔子灯,同他的疏离冷峻格格不入。
他翻身下马,唤了声宝珍,叫着人上了石阶。
那双眼还有些红,裴景之眸色微暗,却又好似什麽也没瞧见,朝着她伸出了手。
转眼,那兔子灯便到了陆宝珍的手里,耀眼夺目,活灵活现。
见她犹豫,裴景之擡了擡手,扫了裴清韵一眼。
站在那头的人半晌都未反应过来,直到瞧见那双微眯的眼中透着冷意,她倒吸了口冷气,上前接过了另一盏兔子灯。
“多,多谢大哥,这灯真好看。”
“嗯。”
裴景之轻应,而後看回面前的姑娘,“宝珍呢,喜欢吗?”
陆宝珍已经一点点将适才的低落压了回去。
她垂眸瞧了瞧,见那兔子的眼睛圆滚滚的,做得甚是精致,她眉眼弯了起来,朝着裴景之点了点头。
“喜欢,多谢景之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