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停车场内,钟意气息不匀地跑到华景深面前时,华景深正靠着车门,拿出手机要打第二个电话。
“怎麽这麽慢?”华景深有些不耐烦,他不习惯等人,更讨厌等待的感觉。
此刻,钟意已经恢复了冷静,说:“有点事情。”
“你的口红怎麽花了?”华景深的眼睛一眯,想要伸手去触碰。
钟意躲开了,内心慌乱,低头看脚尖,毫无负担地编织谎言:“刚刚喝了点水。”
华景深收回手,深深地望着钟意,没说话,紧绷的下颌彰显了此刻他内心的怒火。
钟意自认没有义务向他解释什麽,她现在只觉得身心俱疲,说:“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话音刚落,钟意便率先上了车,一个多馀的眼神也没给华景深。
华景深握了握拳,深吸了口气,正要拉开主驾驶的车门,擡头却对上了一双锐利的黑眸。
顾屿川站在钟意刚才出来的安全出口,白色衬衫衣领处的红色领结歪歪斜斜的,狼狈又颓靡,有种不同寻常的性感。
华景深眯了眯眼睛,与顾屿川无声对峙。
良久,顾屿川摸了摸嘴唇,上面还残留着钟意的颜色与温度,望着华景深的眼神充满挑衅。
华景深舔了舔後槽牙,竭尽全力才克制住上前打人的冲动,他转身上车,“砰”的一声巨响,关上了车门。
钟意并没有察觉到短短时间车外的暗流涌动,对于华景深突然爆发的坏脾气也并不在意,她闭着眼睛在副驾的座位上假寐,连眼皮都没擡一下。
接下来的一路上,没有人再说话,华景深像是泄愤似的踩油门,钟意被几个急刹车扰得心慌,骂了一句,华景深消停了不到两分钟,又故意和钟意作对似的打开了车上的音响,把重金属音乐的声音放到最大。
钟意不想和华景深多吵嘴,心烦意燥地将头扭到一边,幸好车很快开到了钟意的公寓楼下。
“谢谢你送我回来,那我就先走了。”钟意一点也不走心地对着华景深道谢告别,说完就要下车上楼。
“等会儿。”华景深关了音乐,按住钟意正在解安全带的手,从胸腔中长吐出一口气,像是要把萦绕在心间的郁结之气都散走。
“後天吴市艺术馆有一个星空展,是你最喜欢的外国摄影师爱丽丝举办的,你和我一起去看!”华景深打开主副驾之间的储物盒,像变魔术一样从中拿出两张票。
钟意有瞬间的怔愣,她没有想到,华景深还会记得她的爱好,她从小就喜欢看天上的星星,对星空有种近乎狂热的痴迷,曾经有一年的生日愿望就是去雪山丶草原和海面上看星星,而这个摄影师的作品很大程度上满足了她的这种幻想。
钟意高中的时候看过一次爱丽丝的摄影展,後来去美国留学的时候,碰巧爱丽丝在纽约办展,她记得她和彼时还是她男朋友的华景深提议一起去看展时,华景深那不屑嫌弃的神情,所有他不感兴趣的东西在他眼中都是附庸风雅。
没想到时隔两年,换成华景深来邀请她去看展了。钟意觉得稀奇的同时,内心其实不大愿意和华景深一起去看这个展览,她并不觉得华景深这两年转性了,现在对星空摄影作品就有什麽兴趣了。
为了避免到时候再起争执弄得不欢而散,破坏了现有的表面和平,钟意决定还是自己一个人去看好了。
华景深像是看穿了钟意的想法,嘴角一勾,道:“我听说爱丽丝这次是受邀来吴市举行展览,这票是不对外销售的,我也是托了关系才拿到的。你不想去的话,我这两张票就送给别人了。”
怪不得钟意没听到什麽消息,她还以为是自己最近工作太忙没有关注的原因。她微咬了咬唇,还是收下了华景深的票。
华景深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
今天的天气很好,天空没有一丝云彩,钟意躺在沙发床上,能够透过玻璃顶清晰地看到夜空中闪烁着的星星。
钟意的脑中回想起第一次去看爱丽丝的摄影展时的情景,因此也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顾屿川。
那是高二的暑假,钟意在前五天就把暑假作业做完了,又花了三天时间将高中的教科书都翻了一遍,实在闲得有些发慌。
这才想起来这个假期缺了顾屿川,清都大学的学业很繁忙,即使是顾屿川,也要将时间规划成好几份,毕业论文丶大四实习,还要忙着参加比赛为保研做准备,所以暑假都没有回吴市。
于是钟意决定坐飞机去京都找顾屿川,她没告诉任何人,用自己的零花钱买了张机票,收拾好行李就走。
在飞机落地京都後,钟意才打电话给顾屿川,得意地下命令:“顾屿川,我在你的城市,来机场接我!”
顾屿川接到电话的时候吓了一跳,他刚开完组会回到宿舍,正在改毕业论文。
顾屿川不敢置信地看了眼桌上的闹钟,此时的指针已经划过了九点,沉声和钟意确认:“你说你在哪儿?”
“京都第二机场T2!”钟意没察觉到顾屿川的严肃,语气依旧雀跃。
顾屿川估算了一下路程和时间,说:“你待着别动,我马上过来!”边说边起身,拿着桌上的车钥匙就要出门,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电话别挂,别乱跑!”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住哪儿,我打车过来就可以了!”钟意不服气地嘟囔了句。
“钟意!”顾屿川语气严肃地喊了声钟意的名字。
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大晚上在陌生的城市独自行动,顾屿川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钟意从来没听顾屿川用这种严厉的语气对自己说过话,一下子被吓住了,随後又赌气般地挂断了电话。
“钟意!钟意!”顾屿川又喊了两声,但是回应他的只有“嘟嘟嘟”的忙音。
顾屿川的舍友正好也都在宿舍,邻床的舍友听见顾屿川焦急的语气,不由得有些稀奇,探头探脑地八卦:“这是和谁打电话呢?居然这麽急,一点都不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