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森的眼底一阵慌乱,“不是……”
湛蓝的、明亮逼人的眼眸直直盯着他,打乱了维森的思绪,让他来不及思考借口。
德朗希因他的隐瞒而不满,又因搭档的躲闪回避而激起怒意,低气压地质问道,“你不是说身上的伤都是滞后性留下的,早就消失了吗?你不是说已经找到了最佳路线,可以完全不惊动那个生命体暗中靠近吗?”
不,他的本意不是责备的。
可他依然看到自己一步步逼近,属于过去的、早已被抹除的时间线里的自己强行检查起维森的伤口。
“那这些又怎么解释?维森,你在对我隐瞒什么?”
那种沉浸在梦境里,无法控制自己、无法控制一切走向的感觉又回来了。
德朗希看着眼前的维森从慌乱到心虚,下意识抬手似乎想遮挡他的视线,却什么都挡不住,最终只得咬着嘴唇垂下头去,用细小的声音嗫喏,“抱歉……”
想到眼前的一切很可能真实发生过,只是自己不记得了,德朗希就很想穿回去,把此时此刻的自己打一顿。
重点根本不是这个!!为什么要为这种事让维森道歉?!
维森还在流血。
他急得不行,空气却在此时安静下来。
热腾腾的水雾弥漫在整个浴室里,不知为何在气头上的德朗希被一句温声的道歉弄哑了似的,转而细细观察起那些外露的伤口,一言不发拉着维森坐在了一旁浴缸边缘平台上。
紧急处理伤口的医疗包就在旁边架子上放着,他随手拿来,直接上手为搭档处理起伤口。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些伤口太新了。
不像是几个小时前做任务时受的伤,倒像是几分钟前……
有的伤口需要简单的缝合,而基金会提供的紧急医疗包有非常便携、不是护士也能使用的缝合贴,不需要针线就能防止伤口开裂。德朗希刚将伤口清理干净,用上一个后就发现了不对劲。
德朗希缓缓抬头,目光有些凝重起来,迅速地在浴室内扫视了一圈,起身就要去检查一旁的垃圾桶。
刚迈出两步,他就被维森伸手拽住了。
“德朗希!我……”
他回头,对上维森有些紧张的双眸。
下一秒,张口欲言的维森脸色一白,猛地弯曲脊背、神色痛苦地剧烈呛咳起来。
咳嗽声模糊低沉,很快,伴随着喷射状的血水,一片细小的红色花瓣从维森的喉咙里被咳了出来。
花瓣细长,像是绽放般从米粒的大小在空中舒展开来,化作一片小小的、刀片般锋利的花瓣。
就在花瓣即将割伤德朗希的手臂时,维森连忙伸出手臂,用自己的手背挡住,任由花瓣在左手手背上留下新的伤口,而后落在地面。
碰触到积水的红色花瓣重新变得柔软,短短几秒内再次枯萎,被水流冲刷着汇聚在下水口处。
“咳咳……”
直到此时,维森才重新找回呼吸的节奏,冒着冷汗坐直身体。
他的唇边还挂着鲜血,想要用手背擦去,却意识到两只手都受了伤,苦笑了一下放弃,沙哑着嗓音再次开口,“……我不是故意想瞒着你的,只是这个症状出现得太突然,我怕你知道了会直接送我去基金会治疗。”
“德朗希,我还不太想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
维森苍白着脸色抬起头,试探地抬头看向身旁的搭档,“你可以暂时帮我隐瞒下来吗?”
德朗希愣在了原地。
花吐症……
竟然是花吐症。
闻到过花香的人,有一定概率会出现的后续病症——最初人们是这样判断的。
但是一天后,基金会的研究部门就会发现,花吐症是无法单独靠药物、异能治愈的精神系病症。
病因:患者心怀难以诉之于口的情愫。
治愈方法:亲口告白,并与心爱之人亲吻。
原来这就是那些新伤口的来源。
原来这就是维森隐瞒他的事情。
德朗希恍然大悟,心脏嘭地跳动着。
在近距离靠近那朵巨花后,哪怕是戴着防毒面罩,维森依然受到了影响,并染上了花吐症……在浴室里发病后,维森的第一反应就是隐瞒这件事。
为什么?
这个时间段的维森,应该还对花吐症的具体情况一无所知才对。
就在德朗希拼命思考时,‘梦境’中的他开口了,替他直接问了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