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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第2页）

这赵加，好好的警察不干，真要以後干马仔干一辈子啊？

可惜了。不是说是一名牌儿大学生吗？到底哪儿学校的？太丢人学校脸儿了。

黄杨想了半天儿，也没想通。又觉着，那赵加虽说叛变了，但好歹也算一直挺护着他的。这点儿上，倒是挺不错。

他还说过，喜欢自个儿。黄杨也觉着，挺喜欢这一人的。

——想啥呢。黄杨给自个儿打醒，现下，逃命要紧。

临走前，黄杨从邱无患家，只摸到了几百块。上回从姓杨的那拿到的六千五百块，还有赵加给他的，全给那姓郝的打手搜走了，一毛都没留下。这回就几百块钱，也确实跑不太远儿。想了想，黄杨决定，还是先去附近老胡同里躲躲儿。

一是这地儿鱼龙混杂，胡同也窄，车不好进去；二是，这边儿房子上下左右都是门儿，就是人来，他也能跑；三是，他真没钱。

回头等风头过去，指不定还是得重操旧业，给以往的手艺全都给捡起来喽。

黄杨就近找了一胡同深处，一违章搭建的顶棚儿，跟那老板掰扯半天，按30一天住下了。到晚上，爬下去在外头巷口买了一炒面，吃了。走回那屋的时候，就突然想到那卡是真的在邱无患手上吗？

邱无患说，那卡最初是陈胖子捡到的，後边儿给他发现，就到了他手上。可是，可是，陈胖子不是杨负的人吗？

黄杨还记得，几个月前，他给那胖子开车拉回杨宅的时候，那胖子讪讪的脸儿。

那——那胖子捡到了卡，肯定也是得先给姓杨的啊？怎麽会拿了那麽久，啥也没干，却给了邱无患？

而且，他放的那卡，真就那麽巧让陈胖子捡着了？拿这麽久，也该是看过里边儿那视频了吧？看过那视频，肯定就知道那卡值钱。陈胖子拿着那麽一值钱的东西，竟然放到现在，啥事儿也没有？

黄杨百思不得其解。

这邱无患，到底是真有，还是假有？

他做了一大胆的决定明天去趟兰岫楼，去亲眼看看那交易现场。他要确认，那卡是不是真的在邱无患那儿。

如果真在，他也无话可说；要是没有，那，那邱无患，不就是为了保他，戏弄人郝书记吗？

郝书记，那可是一大官儿啊。

一夜无眠。第二天儿一大早，还没到六点，黄杨就起来了。他不知道邱无患跟人郝书记说的是几点，只能用最简单也最笨的法儿，蹲。

蹲点儿，他最擅长。

就是有一样儿得注意，他得改头换面儿，乔装一番。毕竟菜场口里认识他的人多，可不能叫人认出来。不然就又白逃了。

顶着一络腮胡儿，戴一瓜皮帽，黄杨穿一身冒牌儿旧西装出现在菜场口的时候，正是早上八点。

他手还没好全儿，但也不敢挂脖儿上了，不然太醒目。只好租了一大几号儿的西装，穿身上，给石膏盖住。但这一来，衣服就皱巴巴的，看着特滑稽。

太阳出来，给菜场口里边儿照得敞亮。他一连走过好几个路口儿，打好几个以前的老熟人儿面前经过，没一个人认出他。

就连那面馆儿门口摘菜的老杨，也都只瞟他一眼儿，蔫蔫的，就没再看了。

黄杨走了会儿，才发现，菜场口里好多幢房子都给拆了。除了上回来的时候自己住的那几栋，其馀旁边几幢也全拆了。照这麽下去，估计很快就得给拆完喽。

这房子拆了，片区里的赌场啊丶发廊啊丶大通铺啊，就应当不能再开了。那这菜场口，还是菜场口吗？

黄杨站那废墟边儿上看了好一会儿。身前一拉起来的警戒线儿，正在风里晃荡。正想钻进去瞧瞧，旁边儿就猛地窜出一人儿“哎哎哎？干什麽呢？没看到拉了线儿了吗？里边儿全拆了，就算有没倒的，也别进去了。”黄杨瞧着他，像是一临时工。

那人见他不为所动，给他狠狠往後一拉“听见没？耳朵聋了？你就是在里边儿埋了再多东西，也不准再进去了。等回头拆迁委员会统一清理了，凭房门儿钥匙，自个儿去取。”

黄杨往後一趔趄，才明白这房子，估计还是临时突袭，才给拆下来的。

这会儿不能惹事儿。他赶紧给人弯腰道歉加赔笑，走了。

在一去兰岫楼的必经路口儿，黄杨找了一报亭儿，买了一报纸，坐那儿旁边儿台阶上，假装正看。

正眼角儿四处瞄呢，那报亭老板叫“哎哎，你，咋没见过啊？这会儿来菜场口干啥？”

黄杨瞧瞧人，老焦，陕西的，自打黄杨来，就一直搁这儿卖报纸。家里有一老婆孩子，老婆在菜场口附近菜市场卖菜。孩子正上初中。

黄杨摇摇头，啥话儿也没说。

主要是，这一说话儿，就得让人给认出来了。

那老焦见他不说话儿，摇摇头，又说；“你们这儿最近是要干啥？这两天儿都来来回回好几拨儿人了。邱老师那边儿，是又有啥事儿了？”

黄杨正紧盯着远处的兰岫楼，压根儿没敢搭理人。

“唉，你们这些人。跟着老大混得好，这菜场口倒了，也还能有口饭吃。像我们这种，在这干了几十年的，这楼全拆了，就真得找个别地儿谋後路喽。”

黄杨听着，却有点儿鼻酸。

要是他没丢那包，现下估计想的，也跟这老焦一个样儿。

可是现在这菜场口，无论好不好，以後要咋样儿，都跟他没关系了。他回不去了。虽说是这麽说，但是也是不免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