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周衡帮他暂时压下了消息,但灵坟没被摧毁的事还是很快传遍了整个异象局。
“局里的人一开始都在谈论,说折进去?一个这么重要的实验体也没能摧毁灵坟,要问异象局高层的责。”
“为了保全他们的脸面,周局只好出来宣布我们队长还活着,具体情况留到明天再解释,”余桃枝的声音带了几分担忧,“明天你是不是要来一趟局里?”
“嗯,”这头的暮从云正在给?越笙擦脸,闻言只是随口应了声,“没事,是我让他这样说的。”
毛巾停在熟睡之人的眼尾,暮从云放缓了力道,将湿软的毛巾从越笙的面颊上?带过?,留下一道瞬息蒸发的水痕。
“明天可是我的‘迎新会?’,”他指尖微顿,将毛巾交到一旁执念的手里,缓声道,
“我会?……好·好·准·备·的。”
青年侧了眸,落在半空的目光中,带了一点啼笑皆非的讽刺。
折进去?一个这么重要的实验体?
竟然也没能关闭灵坟?
他轻舒一口气,沉下心底那些蠢蠢欲动的情绪,例行每日的重复动作,弯腰在越笙面上?偷了个香。
而后青年站起身来,向守在门边的吴姨点点头,做了一个“照顾好他”的口型,转身离开了房间。
在他身后,却有谁人的羽睫如同蝴蝶振翅般,轻轻扇动了下。
*
饶是余桃枝一行人万分担心,也阻止不了这一场名为“迎新”,实为“问责”的会?议召开。
反倒是暮从云这个膈应了异象局小?半辈子的森*晚*整*理人,看上?去?比他们坦然多了,他顶着局里四?面八方?打探的目光,面不改色地走进会?议室,再在座位上?神情自若地安顿了下来。
青年抬眸,漫不经心地扫了一圈四?周的“高层们”。
除了主位上?的周衡,还有作为越笙副官陪同他出席的余桃枝,没一个他认识的面孔。
但是梁元良在他来之前给?他补习了一番,萧晓前不久也才黑进异象局的系统,所以这会?暮从云还是能够认出坐在周衡左右的两位副局,一位叫做陈怀仁,另一位就是容海道了。
自他走进会?议室起,里头就停止了争论的声响,一道道或是怀疑,或是不满,或是打探的目光往他身上?招呼来,轻笑了声,青年抬眼道:
“人到齐了,我们可以开始了吧。”
他这一副主人家的态度,直让长桌上?几位年纪稍大的高层颇有些吹胡子瞪眼,其?中一位啤酒肚更?是直接嘲讽出声:“好大的口气,我看你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吧?”
没等周衡开口阻止,暮从云就半弯着眸瞥向他:“怎么会?,我当然知道。”
“你们牛皮糖似的追着我跑了十几年,又特意?召开了这场迎新会?,不就是为我接风尘的么?”
“这么大阵仗,我总不至于像您一样,认不清今天的主人翁吧?”
四?周有些资历尚浅的干员,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他身旁的余桃枝也没忍住戳了戳他,小?声提醒道:“那是北区的分局长……”
但青年不但没被她口中的官职压着放缓些姿态,反而更?加散漫地倚在椅背,扫了一圈心思各异的异象局成员,直入正题道:
“行了,我知道今天来是要讨论什么的,不就是灵坟的事吗?”
他说得轻松,好像只是在讨论早上?要到菜市场买什么菜品一样。
见他一副根本没把灵坟的事放在心上?的模样,啤酒肚直接一拍桌子站了起身,指着他骂道:
“不就是?你知不知道你毁了我们准备了多少年的计划!”
“你知道那把刀里的恶灵害了多少人吗!你知道我们因为它折损了多少精英吗?你知道为了这场仪式,我们准备了多久吗——”
一口气将所有质问甩上?台面,啤酒肚看向他的神情也赫然变得危险几分,
“那灵坟马上?就要镇压不住了,里面的恶灵跑出来了,谁又能来负责!?”
青年托着腮,懒洋洋地听完了他的一长串,这话大概也是今个座上?的其?他人要质问他的,不慌不急地等啤酒肚说完后,他慢吞吞地“哦”了声。
而后两手一摊,无辜地眨了眼道:“自然是谁放进去?的,谁来负责啊。”
顶着一桌子人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的眼神,暮从云收回手,似笑非笑地看向他们:
“准备了多少年的计划?请问一下您——您几位在这项计划里,主要担任了一个什么职责?”
在啤酒肚又一次要爆发前,他好心地替对方提供了选项:“是负责实验,好害死几百位幼童;还是被逼上‘桥梁’,被人使唤了一辈子,最后还得心甘情愿地为你们异象局去死?”
看向对?方?发青的面色,暮从云恍然大悟:“——我懂了,您是负责把处理不了的恶念都投放进去?,然后导致阵法不堪重负,提前失效啊!”
“诶呀,看我,这怎么不算是为计划献身呢?要是没有您,都不需要这场伟大的仪式呢!”
他一番话语气真诚,却处处夹枪带棒,不说余桃枝和周衡,这下就是以为他好拿捏的高层们,这会?儿都看出来了——
——这家伙哪是来参加什么讨论会?的,这是给?越笙出气来的!
一阵漫长的窃窃私语声后,啤酒肚身边的一位瘦削男人站起身来,看向青年,冷声反问道:“来这里不是让你指桑骂槐的,我问你,你有什么资格插手异象局的事?又有什么资格问责我们?”
大概是终于见得有人反驳他,啤酒肚顿时硬气了些,也跟着嗤笑道:“你不会?以为自己很正义吧?要不是周局,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有好好坐在这里参加会?议的机会??”
他一番话大义凛然,却没想?,青年微眯了一双凤眸,唇角轻扯:
“……你和我谈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