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敬爱的母亲变得陌生。
“为什么···为什么···”
她呢喃着,嗓子里像是有什么被堵住了一样,怎么也说不出来后面的话,眸子里的泪却止不住地往外掉。
为什么骗她?为什么坏人欺负她的时候她也在装傻?
当初签下那份合同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担心所学的东西不适合考试,日夜苦读,想着上了大学就可以帮家里分担点压力。
可笑的是的确分担了。五千万啊,能帮家里多少。
更让她不愿承认的是,录音里说的都对,她作为翡家的女儿,要是当时他们跟她说了,她能不同意吗?
她能怪父母么?
沈枝眼神躲闪,面对女儿的哭诉依旧选择了躲避,只是额上的细汗暴露了她的心思。
翡玉盯着她还在装,突然笑了,二十多年的父母形象一下子坍塌,教她坚强勇敢的人变得懦弱胆小,一个跳楼一个装傻,连面对事实都做不到。
此时萍姨走过来,她也顺势起身,没戳穿她,更没留经常嘱咐地照顾好自己,头也不回地离开。
翡家老屋,本就遍地狼藉的地面多了几个破碎的相框,翡玉砸了和父母的所有合照。
那是她破产时从家里带出来的唯一的东西,这五年,她靠着这些快乐的记忆熬过,可现在更像是一个笑话。
一路上,傅臣渊只时刻看着,不打扰她的发泄。
渐渐地,屋内响起轻轻啜泣的声音。
随后她问:“傅臣渊,我不够好吗?”
是不是因为她作为女儿不够优秀,所以他们才那样对自己。
男人心头狠狠揪了下,走过去握住她的肩面对他,女孩早已泪如泉涌。
“不,你很好,不要怀疑自己。”他轻轻擦去她的泪,“我所认识的翡玉,聪明,善良,坚强。这几年这个家没有你的付出绝对会过得更惨,他们都选择了逃避,你即使孤身一人面对但还是走了下来,又考上了大学,每天那么忙成绩也很好,最后还将欺负自己的坏人送了进去。”
“你做得很好,是他们不好。”
她还是哭,傅臣渊哄了好多的话也止不住,可他一直没停,说着她的好,说他腿受伤那段时间多亏了她的鼓励照顾,要不然他能一直自怨自艾下去,连复健的痛都坚持不下去。
他的话让翡玉想起当他情人时的委屈,想着法地哄他高兴,中了药的脱衣羞辱,逼她向傅绾灵道歉,爵色套房里的痛苦···
欺负她的人里,也有他。
“傅臣渊,你也是个混蛋。”
“对,我混蛋。”他抱住她,“混蛋帮你出气,要傅绾灵进监狱,还是要谁付出代价,我都帮你。”
翡玉止住泪,“不需要,有那份合同,我直接一个举报就行。”
事到如今,她不想再见傅家的人,也是时候和他两清了。
“我帮你找到杜家,证明了身份,你的人情我还完了,现在不欠你的。”她推开他,后退几步,“我们以后没有任何关系,请你走吧。”
又说要断绝关系。
傅臣渊心突了一下,急切地捧住她的脸,“翡玉,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你生气想发泄,骂我打我都行,但这种话不能说出口。”
“我没有在发脾气。”翡玉别过脸躲开,“傅先生,我们本就是利益交换,我帮你只是为了还人情,不为别的。现在事情尘埃落定,钱还给你了,人情也还给你了,我们两清。”
她认真漠然的神情让他沉下眼,“利益交换?”
“对。”她说从当他的情人开始,到现在,一直是这样。
男人绷着下巴,逼近,“所以,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那这段时间他们经历了这么多,甚至亲密了那么多回,一点感情都没有?
“没有。”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金主情人这种不对等的关系能产生什么感情?我不是什么变态,当初一个赛马都能把我当赌注押上去,光你的羞辱就让人难以忍受,我怎么可能还产生多余的心思。”
“总之,该结束了。”
傅臣渊顿时捏紧拳头,浑身的血回涌,胸膛如有撕裂一般,无言的酸涩涌上来。
现在他无比后悔当初和她说的什么狗屁金主情人,他的傻逼自大不尊重人,让她在那段日子永远处于下等位。
这种关系怎么可能滋生出情意。
男人阴鸷的表情似曾相识,让她想起一些不愉快的记忆,翡玉又后退几步。
“怎么,你又要强迫我?”
傅臣渊明白她又想起了那晚,深呼吸调理好情绪后,他走到她跟前,调出手机里的资料。
一份早就整理好的举报名单和证据。
“我不会强迫你。”他说:“光那份合同的内容,是没办法举报成功的,你人还可能会发生什么意外,得加上这些。本来这东西想忙完这一阵就交上去,私底下偷偷把这件事给你解决了,但没想到你会提前知道。”
翡玉面色凝重地看向屏幕里的东西,上面的名单都是偶尔会在电视上看到的人,有几个她在他家里见过,甚至还有一个姓宋。
她无论如何也扳不倒。
可接受他的帮忙就意味着又要受他牵绊。
傅臣渊知道她在想什么,“翡玉,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又欠我什么人情。我知道以前我对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我道歉,我会全力弥补。”
“可你真的对我没感觉吗?”他注视她,“高尔夫球场里给我抓蛇,除夕夜给我许愿,在海棠公园下意识地救我,坚持写的观察日记。就算以前是装的,可前几天把唯一能用的风扇留给我,那时候你已经帮我找到了杜家人,根本不需要这样,你又为什么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