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栀眸光微闪,笑道:“陛下折煞我,言栀如今既非月神,也非先皇后嫡系族人,只不过是徒有仙骨的寻常人罢了,怎好如此称呼草民?陛下若是有事相求,言栀不敢不从。”
“那好,言公子既然如此坦诚,我也就不兜圈子了,”魏煦昭淡笑道,说出心中所求:“寡人求言公子,助太子一臂之力。”
皇帝此言属实在言栀的意料之外,他神色稍变,随即平静下来。“陛下这是何意?是要草民与太子结党营私?”言栀嗤笑出声,丝毫不管眼前之人为天下共主,九五之尊。
“不,”魏煦昭不以为意,相反,褪去了原本的严肃模样,略显疲态,道:“寡人求公子助力太子,查出当年真相。”
言栀好似闻所未闻,重複求证道:“陛下说什麽?”
“求言公子助力太子,查出惇懿皇后当年旧案!”魏煦昭重複道,这一回声音响亮了许多。
他望着魏煦昭的双眸,那里头是极度灼热的欲望,丝毫不亚于魏籍的恨,言栀抿了抿嘴,“就算我已然不是言氏后人,但言倾澜却是我多年挚友,陛下就算不提此事,我也自然会上心。”
“那寡人就谢过言公子了。”
送走了言栀,魏煦昭重新登上了台阶,坐在了象征着皇权至尊的龙椅之上。
不过是一场久违的祭祀,便让他在一日之间搅动起整个裕都的浑水,将两个新生力量注入池中,他轻蔑一哂,冯诠在一旁煮着茶。
“陛下,这二人当真会如此听话?老奴恐怕”
“不会,”魏煦昭重新打开奏章,道:“这两个都不是听从人言的东西,只不过世界上有一种东西是最容易利用的。”
“陛下敢问这是?”冯诠小声问道,难掩心中疑虑。
魏煦昭瞥了他一眼,缓缓开口道:“那便是恨。只不过不同于太子,寡人要的从来就不是只知道一味报複,受情感所支配的疯子,寡人要的是懂进退,会算计的小人。”
“陛下圣明。”冯诠恭维道。
魏煦昭此时心情大好,他执起手中的奏章,正巧是礼部呈来的祭祀用度,他随手扔至一旁,道:“传话谢闻枝,先让洛侍郎在刑部待两天吧。”
言栀出了大殿,迎面走来的却是谢闻枝。
“言公子今日是头一回面圣?当真是好福气。”谢闻枝与言栀一同走下大殿,并肩而行着。
“福气?谢大人说笑了。”言栀并不懂谢闻枝眼中的权衡之数,此时只觉得厌倦。
“尚未为官便先得圣恩,这不是福气吗?”谢闻枝见言栀驻足,同样停下了脚步,笑道。
而言栀却摇了摇头,道:“谢大人倘若知道言栀心思,便不会如此说道了。”
“哦?”谢闻枝挑起了眉,“愿闻其详。”
皇宫内的红墙绿瓦,朱梁琉顶,无有一处不透露着皇家规制,强权威严,言栀环顾四下,漫不经心道:“谢大人怎知我无意为官呢?”
谢闻枝轻笑一声,目光柔和地看向他,顺势拉住了言栀的胳膊,道:“谢某不知这些,谢某只知,现如今言公子与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都逃不掉了。”
言栀静静看着他的脸,并未答话。
“陛下此举无非是将你我二人为饵,去一窥那云溶江中的大鱼,你同疏林般大,本官自然也将你当做自家弟弟般疼爱。”谢闻枝的笑意让人不由得心生胆寒。
寺院
·寺院
言栀轻轻推开了谢闻枝的手臂,笑容生硬道:“多谢大人眷顾,言栀懂得了,表哥想来还在宫外等着,那便就此别过。”
谢闻枝点了点头,道:“那便就此别过,言公子慢走。”
他长叹一声,加快脚步离开谢闻枝的身边,出了宫门,果然瞧见江潜站在自家的马车旁沖自己笑着。
日头正好,言栀瞧见了他的笑容,烦恼一扫而空。
江潜悠然地看着他,往前迈了几步,见言栀郁郁寡欢,问道:“怎麽了?还有什麽事能让小言公子忧心?”言栀环顾四下确认无人后摇头叹息一声,随即张开双臂,小声嘟囔:“抱。”
“什麽?”江潜诧异,却还是迎向前去,同样张开双手环抱住了他,安抚道:“怎麽了,谁惹你生气了?”
“魏煦昭。”他将脑袋又埋入江潜怀中,蹭得江潜有些想笑。
江潜笑得一脸风轻云淡:“皇帝惹你不快,却因此令我得你垂青,为人处世切不可忘恩负义,此番我得谢他。”此言既出,言栀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将江潜推开,恼道:“你自去谢你的皇帝吧,我要回去了!”
他方才撩开帷幔登上马车,还未向车里钻去便被吓得手中一颤,差点没抓稳。
“小心!”江潜轻轻在身后托住他,言栀这才松了一口气,脚下用力,被车里的人拉至了身旁安稳坐下。他心有余悸,“殿下?”
魏籍擡袖轻哂,见江潜也坐上了车,这才吩咐下人离开皇宫,二人一路上谁都没有提起方才言栀受陛下传唤之事,也没关心皇帝对他说了些什麽,反倒是言栀,此番颇为自觉地陈述道:“老皇帝早就知道你们接我下凡的事了,他还让我帮衬殿下调查当年惇懿皇后的悬案。”
魏籍此时却不同以往,一脸风轻云淡显得格外淡然:“他一向猜忌多疑,想必单单捕风捉影便能猜出大概。”
而言栀却不这麽认为,说道:“我看并非只是捕风捉影那般简单吧。”
“如何见得?”江潜依旧是笑容洋溢,眼神十分宠爱地看向说话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