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你的一番美意了,还记挂着他。”江潜笑道,给谢闻枝倒了杯茶。
谢闻枝接过瓷杯,抿了一口,叹道:“茶还是江大人的好,弟弟也是江大人的好”
“谢大人何出此言呢?疏林最是心善了。”言栀坐在一旁,不客气地拿起糕点,说道。
谢闻枝嗤笑一声,道:“谢疏林那是愚钝鄙陋。”
“静水终将流向深处,时间问题。”言栀反驳道,拿了一块枇杷酥含在嘴里。
却见谢闻枝愣了半晌,随即展颜道:“言公子这般袒护他?”
言栀正想着该如何解释,便听江潜开口道:“哪有什麽袒护不袒护的,臭味相投罢了。”
谢闻枝笑道:“疏林若是能像公子般知节守礼,我也不必如此操心了。”
纵囚
江潜看着谢闻枝刻意露出的平和微笑,厌恶倦怠之情陡然而生,混迹官场多年见惯了表里不一,皮里阳秋,江潜的心平气和与无动于衷都不过是在于无情而已,这曾是他的致胜点。谢闻枝的茶水见底,他却视而不见:“谢大人深夜造访怕不只是单单送一份点心而已吧?”
谢闻枝突然轻咳一声,抚着给自己胸口顺气,良久,他恢複原貌:“江大人多虑”
屋内四下阒然,言栀见二人沉默不言,扬声道:“谢兄生病了?”
谢闻枝摆摆手,淡淡微笑道:“无碍,其实我今日来是为了昨日早晨说的事。”
“昨日?”江潜微微扬眉,扫了言栀一眼,言栀便讪讪道:“是表哥忙忘了,我带回来的酥饼和酥糖就是谢兄请我吃的。”
“原来如此。”江潜点头喟叹。
谢闻枝斯文笑道:“那言公子可有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谢兄放心,自然已是办妥了,赵将军此时大约在府里苦恼着,该如何些折子参谢兄呢!”
见他言笑晏晏,江潜见状骂道:“没良心,谢大人给你好吃好喝的,你如何能撺掇他人弹劾谢大人?推涛作浪,此等小人行径又是谁教你的?”
谢闻枝摆了摆手,道:“江大人误会了,言公子是帮了我的大忙。”
江潜不明所以,瞧二人皆是胸有成竹的模样,困惑问:“你们这是?”
见谢闻枝微笑不语,言栀笑道:“急什麽?明日朝堂之上万事便自有分晓,届时就看谢兄如何发挥了。”
谢闻枝起身一礼,笑道:“既然言公子不负嘱托,谢某自会全力以赴,今日便不再叨扰了。”
物华天宝,龙宫凤阙,裕都巍峨的宫门前,大臣们在此下轿,步行进了皇宫,江潜身着朝服,下车款款走至长公主的身边,魏阶自从洛尘笑下狱后便终日洩洩,唯一做的事便是喊冤,每日下朝追到了御书房去跪她的父皇。
“殿下。”江潜与她并肩站着,小声说道,而容色不变。
“丞相何事?”魏阶同样毫无颜色问。
江潜的嘴边掠过一抹不可察觉的笑意,道:“殿下不该莽撞行事,陛下是殿下的父亲,放不放洛大人那不过是陛下一念之间,又何需殿下求情?”
魏阶冷哼一声,她对江潜的好感始于他提拔洛尘笑,而这几日他的不闻不问已然让他的好感在心中消磨殆尽,“丞相只顾管好自己便是。”
不过厌恶归厌恶,魏阶虽是自小在军营长大,再火爆的脾气也懂得收敛。
“殿下向陛下求情放了洛大人,那这案子是结还是不结?洛大人安然无恙回来了却沾上一身腌臜,是身居原职,还是贬为白衣?身居原职难免受人议论,贬为白衣却又终身郁郁,殿下此举得不偿失。”江潜眼光微微瞟了眼魏阶,她虽是镇定,但眼神中仍有一丝慌乱。
魏阶沉默半晌,道:“丞相此话何意?”
擡眼便是赫赫宫殿,江潜眉目舒展,风轻云淡道:“殿下今日便不必再苦苦求情了,陛下是殿下的父亲,陛下的性情殿下最清楚不过,不给他一个信服的理由,又怎会放了洛尘笑?”
魏阶不语,她的目光紧锁江潜,像是在等他的下文。
“鞠躬尽瘁,案牍劳形,洛侍郎如此贤才换做是谁都会为此惋惜,殿下且宽心看着,洛侍郎自有人救。”
“谁?”魏阶冷笑一声,漂亮话谁不会说,更何况此人是当朝丞相,醉心朝野。
江潜随着宦官的指引,向着缓缓开啓朱门走去,二人皆是工整模样,文武之首。
他温言笑道:“我。”
“你?”魏阶神色微动,眉间一扬,觉得可笑。
“是,我定还殿下一个完完整整的洛侍郎。”
官员们走进大殿,随着冯诠一声“上朝——”尖细刺耳,百官匍匐下跪,今日的丞相信心颇丰,同样胸有成竹的还有谢闻枝,二人各怀鬼胎。
“衆爱卿平身。”魏煦昭大手一挥,坐在了龙椅之上,他审视着脚下百官,目光落在了一人身上,“祁归远何在?”
“臣在!”祁归远走至殿中,听候命令。
“邕州的灾情你再与百官说一遍吧。”魏煦昭冷淡道,头也不擡。
“邕州此次雪灾严重,比以往降雪早上将近一个月,牧户牛羊冻死一千二百余头,牧民困于棚户,有近半月无法出行者,更有出行未归,死于风雪,臣自邕州往南下,途径朔北三州皆风雪不止,沿途问询当地官员,灾情只不过是略好于邕州。”祁归远禀报道,他咬字清晰,在场各位皆不禁哗然。
“为何寡人从未收到邕州急奏?竟需你一个刺史跑死几匹马来裕都禀告?”魏煦昭不怒自威,只不过略微擡了擡声音,殿内便四下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