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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章(第1页)

“噗通——”水瓢跌进木桶中,扑出水花,打湿归人下裳。

言栀回眸胶滞,心间陡顿,“钱先生?”

他并未说话,目光如光斑灼热微颤,将他紧盯不放。

“你的信。”言栀见他无动于衷,向前一步,重複道:“你的信。”

归人嘴唇微张,泪水涨满双眼,似要开口,却被言栀抢先,“不是我的,是呼延臻的信,送完这封我就走。”

“你那你可有信要给我?”

“我与先生素不相识,又怎会有信?”言栀轻笑两声,还未装出漠不关心,便先咬住下唇忍耐鼻尖酸楚,“我要走了,我的马还在溪边。”

“咚——”水桶被翻到在地,水流汩汩润进泥里,言栀被挟入怀里。

“我与钱先生素昧平生,这又是做什麽?”言栀并未挣扎。

“别走,不走了,求你。”

说什麽别走,求我,当初执意离去不守盟誓的又是谁?言栀隐忍,一字未说。

“我后悔了,我、你,你还记得我吗?”江潜松开钳制言栀的手,将他脸颊托起与自己对视,江潜已然溃不成军,泪水滑落。

言栀微愣,对了忘忧,他并不知自己是否服下忘忧。

“我我与先生素昧平生。”言栀突然改了念头,自己受苦多年,断不可便宜了他。

言栀察觉到他双手难以克制的颤抖,仿佛逐渐失温,紧盯自己不放的双眸好似想要唤醒什麽一般。

“先生这是做什麽?我还有要紧之事,收下这封信,我得赶回草原。”言栀吸了吸鼻子。

“回草原?”江潜双眉紧皱,“不对,不对,你我素昧平生,你哭什麽?你又为何落泪?你又怎会记不得?你分明是”

“抱歉,”言栀止住他的话,又道:“两年前我大病一场,忘记了前尘往事,大抵我与先生从前见过吧,可恕在下实在记不真切,敢问先生名讳?”

江潜一噎,下意识去摸言栀额头,没有发烧,“你骗我,任凭如何处罚,求你别骗我。”

言栀温笑:“想来是我让先生误会,先生若知我往事,不妨告知与我,否则我就要回草原了。”

“你想说你要回草原找呼延臻?休想诓我,从小到大你哪次撒谎我察觉不出?”江潜丝毫不愿予他洩愤之机,“怎麽、怎麽找来的?裕都离这几千里,林随意没有给你忘忧吗,怎麽不在裕都好好待着,魏籍允我给你一生荣华”

“忘忧还在我身上,钱先生家中可有水喝?麻烦给我端一碗水吞药。”言栀目光冷下,“不认识就是不认识,这难道不是遂了你的意!”

江潜愣着原地,见言栀赌气试图离去,急攥住他的手腕,言栀回眸正欲发作。

“求你”

他俩心中都悬着一声叹息,谁也不肯先落。

所念犹可及

“墨也不磨,笔也不展,吾妻在想什麽?”江潜将言栀圈入怀里,奈何后者全当不知。

自二人重逢,言栀心中一直憋着气,不愿搭理,不愿瞧他,更不愿提他名讳,迫不得已时也是“钱先生”这般叫着,始终不肯软下,江潜宁愿言栀将他打杀了洩愤。

言栀不肯吭声,搁笔想要挣脱,见他无动于衷,自便托起下巴假寐。

江潜哑笑,收回手,从身后拿出个剔纱花灯,“瞧,你喜欢螃蟹,我做了盏花灯,两只蟹钳还可动呢。”

言栀下意识瞟了眼,舔了舔唇,“怎麽是白的。”

见他终于开口,江潜欣喜道:“不知你喜欢青色还是红色,想着由你来填,若是想在上头写诗赋词也可。”

“我不愿”言栀睨向他,却见江潜手指扎着绷带,不由又垂下眸,“你不擅长做这些,何必弄伤了手?弄伤便也罢了,何必又弄得这幅骇人模样专给我瞧?”

江潜眸光闪烁,以为言栀心软,正欲说话,却被言栀抢白:“钱先生与我非亲非故,何必做这些呢?更何况我只是在此小住几日,过两日我便要走了。”

“你还要去找呼延臻?”江潜立刻腾起,撑着椅子俯视他,颇有逼迫的意味。

言栀阖眸叹息:“我是苦命人,亡夫曾允诺我许多,只是誓言尚未兑现,他便先我而去,我未见尸身,本是不信这些的,一路寻找至此,见了钱先生我才明白。”

“明白什麽?”江潜卑怯低问。

言栀只摇首,道:“我本就是倦鸟,亡夫于我是梧桐,是苍翠,如今大树自仆,我无归处,更何况曾经沧海难为水,更无心思去寻他处倚靠。”言栀停顿,目光飘上瞧他,江潜视线飘忽,频频吸气。

“我本是不打算来的,”言栀收回目光,揉拧白宣,“我独自走了好多好多路,翻过了好多好多山,我以前从没见过雪,这两年有近一半的日子天天落雪,我带着软酪和竞跃在雪地里挨过了不知多少阵风。可结果到了这儿,呼延臻还是告诉我他死了,带我去了最后一战的地方,新草还沾着血色,我还看见了满山的栀子花,我权当这就算赴了约,去了柳梢深处”

言栀咬唇,继续道:“我本来都做好打算了,我摔下高塔之前隐约瞧见了他,想来那会他已经辞别人世,是他来接我走了,可我却强留在这世上。”

“不、不是,你知道我的用意,我从未想过抛下你。”江潜急道。

倒也不是全然不知,江潜次次弃他而去,缘由不都是同一个麽?

“送完了给先生的信,我本来就该离去,去那片草原躺到死了为止。”言栀轻笑道,握住江潜沁汗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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