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恍惚惚地想:燕鹤清怎么会死?她明明那么厉害。
她整个人都像是溺在水中,随着湍急的水流起起伏伏,现代的和古代的记忆交织纠缠如同一层一层密密的蜘蛛网死死地捆缚,将她包裹成一个巨大的茧子,空气里的呼吸慢慢稀薄。
蜘蛛网封住她的喉鼻,掩住她的眼睛,将她包裹在里面,如同还未破茧而出的蝉蛹,她接受不了突然涌进的大量记忆,头疼欲裂,最后彻底失去意识,一片昏黑。
再次醒来时,房间灯火通明,窗外光彩陆离,漆黑的天穹如倾泻而出的墨汁,夜已深。
几乎是她刚动一下,燕鹤清便立马惊觉。
她看起来很疲惫,苍白的脸,漆黑的眸紧张地看着她。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温遥月顿了一下,摇了摇头,目光下移,两人手指紧紧相握,她甚至能感觉到掌心微微浸出的汗水和薄薄一层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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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亲密无间。
她心猛地一跳,两人手掌相交处,属于燕鹤清温热的体温一寸寸顺着手腕爬上,犹如无数密密麻麻的小蚂蚁,沿着手臂爬上肩头,颈背,胸口,心脏,不动声色地轻轻撕咬。
燕鹤清察觉到她的眸光和僵住的神色,她几乎下意识快收回手站起身,脸色苍白,嘴唇嗫嚅地说:“抱歉。”
那一天离别之时的场景历历在目,让她生出一丝懦弱。
燕鹤清全身僵硬像是在等待着判决的罪人。
温遥月愣愣地看着她,眼睛被她如同杯弓蛇影的样子狠狠刺痛,掌心残留的温热湿意像是燕鹤清无形的眼泪,烫的灼人的眼泪,她轻轻蜷缩着手指,慢慢收紧。
燕鹤清死后几年,她依旧按着自己的脚步有条不紊地往前走,一步一步向前,看着昭阳国日渐繁荣昌盛的样子,她才明白即使时间可以掩住一个人的面容,声音,所有一切,却掩不住她在这世界上存在过的痕迹。
她变得强大而受人爱戴,变成别人的依赖。
但没人知道,她从前天真到几乎脆弱,是有人陪在她身边不求回报地默默帮助她。
当一个好官,实现海晏河清的理想,自始至终,她都希望那一天到来时,燕鹤清能跟她站在高楼之上,看万家灯火。
可惜世事无常,年轻的将军永远也看不到那天,她长眠于冬雪之夜,万家灯火与她无关。
后来,她总是做梦梦到很多很多两人一起经历的画面,春,夏,秋,冬。最后画面永远定格在最后一别,夏蝉躁动,她听见自己说出那一句话,咚的一声!白幡高高挂起,铜锣声凄凄切切,巍峨的城门沉重地响起,“恭迎骠骑大将军回京!!”尖锐响声刺破长空,两道行人无数,目送黑棺,低低呜咽长久不绝,京城陷入一片沉寂的雪色。
“燕鹤清,你能不能靠近一点。”她眼眶微红,灯光落下浓密的睫羽上仿佛沾着晶莹的泪滴。
燕鹤清怔怔地看着她,她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率先一步行动,脚上像绑着沉重的沙袋,可她依旧如无阻力般向她靠近。
纤细的手指轻轻地将她往下拉,她半跪在床前,眼神罕见的茫然。
“能再见到你真好。”温遥月捧着她的脸轻声道,那双温和的双眸泛着水色,专注地看着她,天生便含着情意。
耳边炸起一道惊雷,刹那间耳膜仿佛炸破一般,嗡嗡嗡失鸣声,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才终于偃旗息鼓,如同她的心跳。
燕鹤清张了张嘴,声音沙哑,“你记起来了。”
“嗯,我记起来了。”
燕鹤清沉默地看着她,可那眼睛却一点一点地变红。
温遥月摸着她的脸就像在摸着一捧雪,可那清冷的雪如今在她手里化开,就像是那年京城彻骨的寒也在渐渐回暖。
“将军,你心中…可还有我?”
燕鹤清在她认真似鼓励般的眼眸下,侧头在她手腕上落下一个轻如浮毛般的吻,唇轻贴着,不带半分情欲,垂着睫羽,虔诚的似一个信徒。
温遥月唇角慢慢扬起一个笑,宛如春风拂过碧湖,干净透彻的湖面月亮随风摇曳沉沦。
她身体往前倾,几乎靠在她身上,嘴唇贴近她耳侧,轻声道:“你知道吗,我想过的未来是有你的。”
温热的香气像是一种刻入骨髓的瘾,无声地张牙舞爪,燕鹤清呼吸微滞,浑身的细胞都在欢快地跳跃。
她伸出手指缓慢地落在那截细细的腰肢,根根收紧,不再给她离开的机会。
温遥月张开手环住她的脖子,像是一只轻快的鸟落在大树上,她决定在这个树上建起自己的窝。
“燕鹤清,我想亲亲你。”她离开她的怀抱,让她心倏地收紧,却听见她语出惊人。
燕鹤清眼眸慢慢泛起一丝笑意,她说:“好巧。”
大雪落了好多好多年,终于停了。
第二天
“qq里面那个人果然是你。”温遥月拿着燕鹤清手机看,嘴角抿着浅浅的笑。
燕鹤清神色自然,声音轻柔,满眼都是她,“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