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转身离开。
既然一开始就别有用心,如今又何必强作痴情。
刘据
大婚之后,我的陵墓修建开始被提上日程。
大汉向来是这样,皇帝登基后便开始建陵墓。在位多久就建多久。因此早崩的皇帝,陵墓比较简陋,在位时间越长,陵墓越是奢华。
不久,匈奴提出与大汉和亲。大部分臣子秉承赞成的态度。当了一年多的皇帝,我对和亲这件事,除了愤怒和耻辱,更多了些理解。
匈奴是游牧民族,居无定处。大汉以农耕为主,国土大,疆域广,既不能移动,防守起来,也难以面面俱到。
匈奴人劫掠是杀人、取财币和女人。和亲是大汉主动赠送财币以及女子。虽然后者脸面上过不去,但结局相同。
和亲还能让边郡的汉人少受些苦难。
由于大汉现在无法与匈奴对抗,我便同意了和亲。
当然我不像有些大臣一样,一厢情愿的认为,大汉与匈奴结了亲就是姻亲关系,今后匈奴会看在这一点而有所愧疚,收敛一些。
强者寄望于力量,弱者寄望于道德。
汉匈一战是必然的。
单单以大汉的兵力对抗匈奴,实力有些不足。远交近攻是最常用且有效的办法。
匈奴本就是一个喜欢肆意侵略的民族。周边的各国多与其结怨,敢怒不敢言。
几名主战的大臣与我商议,认为应该暗结月氏等国,与它们联合起来,共同对抗匈奴。我一直在找一个出使西域的人选。当看到胶东来的张骞时,我想,就是他了。
刘彻曾与匈奴人相勾结,制造了雁门之围。我不是不怀疑他将人才荐给我的用心。倘若我将人派去月氏,而那人佯装说服了月氏,其实让月氏等国在大汉与匈奴交战时暗下刀子,后果会严重之至。
不过以我对历史微薄的记忆,以及对张骞的身世调查,让我下定了决心,派遣征募后训练了两年的南军,护送张骞前往。
七月,为了降低窦太后对于我尊儒术,抑诸子的不满,我遵循太傅的建议,在长安新设了一个诸子馆。大汉各地,诸子百家出身的名士隐士,纷纷来至。
我让他们用二十年时间共同商议一个大汉国策的未来走向。但每个月都需要有进展。
没想到这个无心之举,让长安城的学术气氛浓厚起来。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有新思想出来。
而以前并不惹人注目的农家等学派,忽而大放异彩。
实战上最有用的是墨家。许多新武器将在对匈奴的战争中发生作用。
我实行着董仲舒的一套理论,大臣们渐渐习惯于谨守臣子之礼。两年来,朝中大权在我和窦太后之间摇摆,始终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直到阿娇始终没有怀孕这件事,随着时间,在人们心中越来越重。
一个皇帝如果没有后代,国家该如何延续?
事情的根结在于阿娇不能生育,而不是我的问题。我和阿娇心知肚明。不过阿娇不会承认这一点。
这些年,阿娇仗着窦太后的宠,不允许我在其他宫妃处留宿。就算招幸了她们,事后也会派宫人消除掉她们怀孕的可能。
同时刘荣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韩说被隐隐冠上佞幸的名头。
窦太后终是老了,我容忍着阿娇的任性,弹压朝中的议论,以为这种不好不坏,不远不近的平衡,会延续到窦太后死。
开元三年,儒家出身的赵绾带一批儒生,联名上了章请求长乐宫还政于皇帝的奏折。
要影响一个人很简单。将某些观点不咸不淡的夹杂在谈话里,反复几次,对方会不知不觉接受这种观点,并渐渐以为,这是自己本来就有的想法。
这种想法随着时间逐渐加深。并通过对方不断加强的暗示,开始影响思维的根本。
赵绾这两年在长安逐渐站稳脚跟,养了许多门客。其中几个门客,来历并不单纯。
仅仅一个月功夫,一开始告诉我戒急用忍的赵绾,在这种影响下,将自己定义为为了国家大义而不顾个人生死的殉道者。
我拿到奏疏,呈给了窦太后。我想知道臣子们现在站在哪边,以及窦太后愿不愿意放手。如果收效不好,我打算将这张奏折轻轻放下,当做没发生过。
然而在预谋的推动下,小小的奏折点燃了窦太后的怒火。
她联想起了文帝时的旧事,新仇旧恨一起发作,将赵绾等人处死,与赵绾有关的大臣全部下狱。新政被迫中止。朝廷变成了窦太后的一言堂。
三年以来,一直是忍让,退后,平衡。
匈奴侵犯边境,国内天灾不断,藩王蠢蠢欲动,朝臣因我年轻,倚老卖老,互相攻歼,暗自牟利,窦太后握权不放,陈阿娇幼稚任性,田蚡贪得无厌。一系列龌龊事,让我心头一直憋着口恶气。
作为人,站的位置越高,自尊心越重,我的每一步妥协,都犹如自扇耳光。作为皇帝,我只是个象征。我应该放弃一切个人爱憎,为大汉做出最佳抉择,更遑论所谓自尊。
这两种想法一直在我心中左右摇摆。
现在,我干脆的甩手不干了。
带领一众随侍,纵马奔驰在上林苑,穿梭过丘陵巨石,头顶树荫蓝天,终于找回一些少年意气。
朝中有太傅,韩说,田蚡,窦婴,韩安国,汲黯等人替我维持时局。
若非每五天不得不去一次早朝,我一时兴起,恨不得带一群羽林军少年,将大汉游历一番。
窦太后对我愈加不满,要不是刘舜和阿娇劝着她,她大概就要考虑废立新君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