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那看就看吧,已对死亡司空见惯,连之前那个叫六六的小残疾都可以不在乎不是吗?没事,我也不在意,我什么都不在意。镜头拉近,小女孩身穿方便行动的蓬蓬短裤,上面有小裁缝玛奇帮忙打好的补丁。女孩随身背着好几个包:一个双肩包用来装拾荒的收获,一个粉嫩爱心形状的斜挎包用来装派克准备的午餐。她双手放在身前,拎着一个鼓鼓囊囊装满不详
的黑色塑料袋,上面粘着灰色粉尘和泥土,像刚从地里刨出来的。
够了,我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已经被填埋的为什么要重见天日?
“你的回溯术,有勾起回忆的功能吗?”侠客喃喃问。
“那不是派克的能力?”乌奇奇露出一个困惑又想要安抚他的笑容。
笑容,流星街最真诚动人的笑容曾属于她。小女孩扭过头来对侠客灿烂一笑,动作幅度过大,头颅啪叽掉了下来。同时,黑色塑料袋如同被人强行撕裂,里面紫青的断肢散落在地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烟头烫伤。她的脑袋一路滚到他脚边,额头中间钉着一张遮住整张脸的纸条。夜风轻吹,掀开字条,露出漂亮可爱的脸蛋,和被豁开的脸颊,狰狞的刀口。
窝金咆哮,捉住小库的衣领质问上面写了什么。侠客也不识这种文字,便将每个字符的形状刻在脑海里。多年以后,他读懂了,却谁也没告诉,因为他同意那天在雨中,小库的哭泣: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说的。这是他们仅能给她的最后尊重。长大后,大家不需要知道内容也明白上面写的是什么,默契地再没提过这件事,萨拉萨的名字早已随之埋葬。
夜风吹动额头上的字条,这次看得清清楚楚。
【多谢款待,叫的很好听,幼女插起来果然最棒了,就是你们这的人味都有点大,下次洗干净】
血在沸腾,一瞬间头重脚轻,侠客闭紧眼。反胃,恶心。该死,是太久没回来,不适应贫民窟呛人的气味,绝不是因为这翻腾的记忆,我才不在意呢。
当年,他们便是这样聚在一起,发誓要报仇。
不对,在心中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
这不是真正的原因。再好好想想。他听不出是谁的声音。只知道是个女孩子。
她说,让时间再往回倒一些,在一切碎裂之前,回到我们大家笑容很多的时候。
然后他看到了。对……是那些个急红了脸,你追我赶,口中嚷着“干你娘,有种给老子过来!!”、“看我不宰了你们!!”的日子。乍一听和现在毫无不同。但那是有萨拉萨和希拉的日子。一个活泼如脱兔,另一个温柔如晨光。那时大家在秘密基地排练话剧,他们挥着木剑,朗读库洛洛翻译的台词,幻想每一个孩子会喜欢看他们的演出,大家会一起环游世界成为大明星,赚很多钱,可以去买昂贵的好东西,而不是只能捡别人不要的垃圾。
侠客勾起嘴角,狠狠踢了一脚路边的垃圾,从散落一地的物品中拾起半张泛着月光的银色dvd,抛向空中,轻快地说:“说到我们小时候,那时电脑还不普及,没法想看电影就去下载,用的是vhs,见过吗?”然后他吧啦吧啦谈起光碟和录像带的构造以及发展史。
乌奇奇想,侠客又需要一个大大的拥抱。上次和库洛洛回流星街,他也产生过如此强烈的灰色漩涡,爆发出冷冽的杀气,她后悔当时撕开了他的伤口,更后悔没有像此刻这样把那个男孩拥入怀中。
侠客语速加快,侃侃而谈,胡言乱语。
她收紧怀抱。“对不起,没事的,亲爱的,不想说就不用说,不想笑就不用笑。”
剩下的话卡在侠客喉咙里。他嘴角抽了几下,落下来:“因为事到如今没什么好说的。”
不是的,是不会说,不知从哪说起。
他不怕疼。所以放任无数的刺在从未愈合的伤口里作祟。他很会忍。所以不用处理。
坐落在沙漠中的流星街盛产仙人掌,大家需要这些刺才能保护好自己,哪怕这身刺是被生活一根一根、一寸一寸钉入他们体内的。
无人能触及的伤口埋在心中化脓。感染。发臭。腐烂。任其扩散,直到有一天一切会坏死。直到乌奇奇横冲直撞闯进他心中。
现在她用力抱着他,像块止血的ok绷黏在身上。
呼吸和心跳平稳下来。不久前的那个晚上,就连飞坦都敢于尝试过表达自己,于是侠客决定也试试看,舌头有点发麻和打结,“那个,我们几个算是因为共同的好友才认识的。她不怕煞神飞坦的冷漠,不怕巨人浩克·窝金的威力,和小库一起把我们凝聚起来。嗯……大概就是这样吧。你和她,应该能成为好朋友的。”
她点头。“那肯定。你们的共同好友,我一定会超喜欢。”伤疤被揭开,可以再用点力拉扯,一鼓作气撕下来,追问她是怎么样的人,或者问,是因为她,你们才会走上不归路吗?但不必问她去哪了,因为刚刚传达的剧烈悲伤和疼痛已是答案。乌奇奇选择轻轻把结痂盖回去,再消个毒,她在他胸口吻两下,抬手揉揉那头在月光下发白的金发,对他微笑,让侠客晃了神。
在远处,梳着两条粗辫子的小女孩对他夸张地朝天竖起两个大拇指。她摆出嘴型,说干得漂亮,继续加油!
“萨拉……”
“嗯?”
“她叫萨拉萨。”侠客重新露出笑容,暖暖的,然后他垂下头,用嘴唇蹭蹭她发顶,说:“奇奇?”
“嗯!”
“你在就好。能不能再抱紧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