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她,已经很好了。
也许哪天她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哪天他就会忘了她。
和他走过的这些日子,她已经很快乐了。
毛球把意映送到家附近,又把相柳送到了他们方才落脚的那个山谷,缩回卡基米版的扑棱小胖鸟,围在相柳身边叽叽喳喳来回乱转,就是不肯离开,直到现相柳又在采那乌漆嘛黑的草药,才又惊悚地离他远了一些。
“还不走吗?再不走,我又要拿你练手了。”
毛球炸着毛,骂骂咧咧地飞得更远了一些。
那时,相柳第一次拿草药给自己染头,因为没经验,总是不得其法,便拿毛球的羽毛练手。
练了不知道多少次,才能熟练到现在这样,给自己均匀上色又不会弄脏自己。
毛球就遭了殃,他整个球都被主人弄得不好了。
曾经几度沦为黑煤球。
如今好不容易才重新长回成白色。
毛球绕着相柳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豁出去了,他不情不愿地落到相柳面前,变回雕的形态,勉为其难地伸出他威风凛凛干净漂亮的大白翅膀。
相柳愣了愣,然后笑了。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毛球的翅膀,柔声对他说:“傻瓜,我逗你的。快回去吧,再不走,天就黑了。”
毛球仍然执拗地冲他伸着翅膀,甚至又凑近了一步,宁愿被他染成黑煤球也不想离开。
相柳沉默地安抚他许久,最后说:“听话,回去。”
他这次的语气强硬,不容置喙。
毛球明白主人心意已决,他没办法再改变什么。
沉默了一会,毛球低下脑袋蹭了蹭主人的脑袋,转头振翅高飞,在半空中又围着他盘旋了一会,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相柳目送毛球飞远,在那个山谷中采足了草药,来到临时落脚的小木屋,仔仔细细染好头,换好衣服——现在,防风邶回来了。
只是等他回到家,意映已经睡了,他以为她是昨夜没睡好,在补觉,就没去打扰她。
谁知已经到了晚上,意映还是神色恹恹,年夜饭都爬不起来吃,请了医师过府看过,看不出所以然,只说是冻着了,又恰逢例假来临,气血亏损有些严重。
意映心里清楚,她是因为神识被脑海里的禁制反噬,伤了元气,后劲很大,又不巧赶上例假来了,在极北之地受了凉,导致这次痛经也加剧了,头痛腹痛搅在一起,她是真的爬不起来了。
父母责骂了她一遍,以后不许她再去极北之地胡闹,就让她好好休息了。
于是这个年,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睡过去了。
意映有些遗憾,她没能如愿陪防风邶好好过年,睡得并不安稳。
但是防风邶没什么遗憾,这个年,他已经提前在雪地里过了。
夜里,防风邶来看她。
他用灵力游走过她的经脉,催动她的灵气温暖着她受了寒气侵蚀的身子,她觉得自己的腹痛好多了。
迷迷糊糊间听到他的声音:“后悔吗?跑去极北之地见他,弄成这个样子。”
后悔?她怎么可能后悔?
她在睡梦中喃喃自语:“不后悔……只可惜,没能陪你过年……”
防风邶笑笑:“不用可惜,你已经陪我过年了。”
虽然那天不是除夕,但只要你在身边,哪一天都是过年。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烫,没有烧,防风邶把她露在外面的胳膊塞进被子里,掖好了被脚。
意映酣然入梦,呼吸沉沉,唇角似乎还带着笑意,看这气色比他想象中要好一些,防风邶稍稍放心。
钟声响起,烟花爆竹声连绵不绝,远远近近都是欢声笑语。
这意味着除夕已过,已经是第二年了,你瞧,我们还是一起过了年,不是吗?
意映皱了皱眉头,似乎被窗外的喧闹声惊扰了美梦。
防风邶用灵力捏出一个结界,隔绝了外面的声音,意映便睡得又踏实了一些,他心满意足地端详了一会她的睡颜,便回去守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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