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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往事(第2页)

不久后宋引章生了场大病,许久未曾出现在众人面前,再出现时更出落得明艳动人,说是金陵最娇艳的牡丹也不为过,但她身侧再无那英俊少年的陪伴。

说是在府里偷窃主子东西,被轰出去冻死了。

再后来,宋家五小姐恶疾病逝,宋程山不愿白白丢掉一个金龟婿,邀他赴宴,席间女郎众多,云鬓花容,皆是宋家女儿,宋程山欲让他从中挑一个中意的,陆演随口问了一句,“小九在哪里?”

宋程山目光微妙,立即派人去请宋引章,却三番五次被挡回来,他面上挂不住,起身亲自去请,宋引章忽然来了。

她穿着白襦白裙一身清淡,容光艳绝,她披头散发而来,宋程山怒斥荒唐,“我还好好站在你面前,你披白衣挽素花,可是要咒为父死!”

她目中含泪,“南疆将士赢得这场胜仗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却马革裹尸无人替他们收尸,至死都不瞑目,我为何不能替他们的父母穿丧服?为何不能替他们的妻儿凭吊?父亲,你在朝廷为官,更应该尊敬他们是朝廷栋梁。”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是还想他——”顾忌外人在场,宋程山生生压住话,陆演却明白了。

那低贱的奴才奔赴沙场挣前程,了无音讯,她以为他战死,所以戴素花穿白裙祭奠他。

这样的装扮,分明已经将那低贱的奴才视作夫君。

宋程山脸上仍带着怒气,忽然门外响起马蹄踏来之声。

一个银色盔甲的英俊青年骑马闯入内院,竟视规矩如无物,众人惊慌尖叫,提裙逃窜,陆演想拉走宋引章,却见她双目含泪,满是愕然惊喜,于是他慢慢立住,又往后退几步,立在众人身后。

他微微眯起眼,见那青年纵马飞入厅内,目光如炬,扫视一圈后直接朝向宋引章。

宋引章不躲反而奔上前,青年俯身伸手,将她捞到胸前,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眨眼之间,二人消失在众人视线中,宋程山气急败坏,“赶紧去拦,拦啊!”

陆演站在他身后。

拦得住吗?

关键是,早就拦不住了。

(下)

一年前,忽然有人告密宋家主仆通奸。

宋程山欲打死这大胆妄为的奴才,宋引章拼死相拦,最后只将他打得遍体鳞伤,垃圾似的扔出宋府,这奴才还留一口气,养好伤参军打仗去了,这一年间了无音讯,生死未卜。

宋引章被她父亲拘在闺房,待价而沽。

今年开春战事结束,班师回朝那日,宋引章悄悄溜出府,终无所获,以为他战死沙场,没能活着回到金陵,这才生了一场大病。

谁料峰回路转,这奴才不但没死,还成了青王手下一员得力武将,本该随大军回城,那日有事耽搁,晚了一日,第二天凌晨才赶回来。

尚未来得及去向青王禀报,他急匆匆来了宋家,土匪似的劫走宋家最漂亮的小女儿。

那年开春没多久,风流靡颓的金陵城忽然杀出一个异常英俊的青年。

他参加武举并一举夺魁,又得到青王的青睐,入主兵马司,气势大盛,一时迷倒金陵城的女子,却有人说他已和一女子同住多日,举止亲昵如夫妻。

果然没多久,金陵城的百姓见着他骑着高头大马,轿夫擡着沉甸甸的聘礼踏了宋家的大门,求娶宋家九小姐,宋引章。

二人成亲前去了一趟寒山寺,寺庙后院有一棵相思树,她把二人的名字写在红绸上,他亲自挂在树上,二人仰头相靠,看着红绸在风中飘扬。

她笑眯眯说,“以后我就将我家小引章托付给你,不许凶她,不许对她不好,什幺事都要听她的,她指东,你不准向西,若是——”她指尖朝他下巴,正欲说什幺,被梁衍忽然握住含在唇中,“你是我的命,我什幺都听你的。”

却不知在他们走后,陆演从后门走出来,让王秋庭取下他们的红绸,就见上面写着,宋引章,梁衍,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陆演微哂,将红绸踩在脚下,拂袖离去。

他们成亲那日,梁衍席上敬酒,敬完青王后他已有些醉意,眼角泛红,却仍对陆演恭恭敬敬道,“引章总是敬你这位表哥,从今以后,你便是我梁衍的大哥,有难同当,情谊永结。”

青王替他做媒,陆演出面平息宋程山的怒火,这些恩情梁衍没齿难忘。

二人婚后琴瑟和鸣,恩爱甜蜜,梁衍携爱妻拜访陆宅,男人在桌案上议事,她在一旁煮酒添茶,端茶上来时,她喊了声,“阿衍。”

他与梁衍同时伸出手。

阿衍。

阿演,阿演。他总分不清楚。

宋引章说,“表哥是长辈,你不许抢。”

梁衍揉揉鼻尖没说话,却在他低眉饮茶时,将她拽到身侧来,点着她鼻尖儿,扬眉佯怒,“刚才你喊谁阿衍?”

“谁叫你跟表哥名字那幺像。”她小声嘀咕,新婚后的她面如桃花,眉梢含春。比少女时更美,更有风情。

自那以后,陆演很少见她当面唤过“阿衍”,以免招来误会,倒是有一两次,听她叫梁衍“兄长”。

宋引章自小母亲早逝,父亲重利轻义,心中缺爱,渴望有一个兄长遮风挡雨,护住她的安危,那时梁衍不顾自身安危,用后背挡住沉甸甸的宫灯,想必她心中已滋生情愫。

梁衍在朝堂上羽翼渐丰,眉目间的锋芒越发锐利,他出身卑贱,没读过几年书,行事难免鲁莽粗野,他手下又都是武将,劝不住人,总要去请宋引章过来。

她一来,他的目光都变得温柔起来,她说的话都有道理,他都依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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