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蛇掉落在地上,赶紧定定心将蛇收好,怕蛇跑掉,还将皮囊重新紧了,就放在脚边。
毒性这样剧烈的蛇是很稀有的,难得抓了一群活的,正好用来做药物研究。为了不出意外,我特地找了个僻静处取毒液。师父带人巡营去了,坡上没什么人,我又坐在大树后头,就这样也被他找到了,真是有毅力。
“王监军找我做什么?是他的伤情又有变化了吗?”我站起来,拿出小帕子抹了抹手。
他还是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抖着手指指着我脚边的皮囊:“你在干什么?”
我奇怪地:“你看不到吗?我在取蛇毒啊。”
“小玥,出什么事了?”脚步声,凤哥跑了过来,手里还抓着半块没擦完的胸甲,也不知刚才在哪儿,多半是被那锦衣卫士的一声大叫招来的,跑得急了,一个劲的喘。
“我奉监军之命……”那人刚起了个头,又有人走了过来,步子略有些沉重,却是韩云。
韩云蛇毒才解不久,走起路来还有些微跛,但到得近前仍是比那锦衣卫士高出大半个头来,压得那人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韩云立定,有意无意地将我与那人隔了开来,这才开口说话:“留在这里的都是将军座下亲兵,即便是监军也不可随意调动,大人不会不知吧?”
那人之前不自觉地退了一步,回过神来之后便有些恼羞成怒了,呛着声音道:“我们王监军乃是皇后亲兄,皇上的亲舅子,即便是将军……”
“将在外,军令为大,即便是皇上在这里也不能坏了军规。”
韩云寸步不让,就连凤哥都走了过来,抱着那半块胸甲站到韩云身边,那人没了办法,最后说了句:“我与监军去说。”转身走了。
韩云身量高大,再加上一个凤哥,将我挡了个严严实实,踮脚都看不到那人的表情,只听到声音恨恨,想必是恼得不行。
我想一想,小心问了句:“将军说我不能去那儿吗?”
他们俩同时回头,韩云还没开口,凤哥已经叽叽咕咕说开了:“那姓王的最不是个好东西,到哪里都喜欢找漂亮男孩子,你这样的怎好去他那里?岂不是自投罗网。”
我愣了一下,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再转头去看韩云,韩云却只是望天。
夜里师父回来的时候,凤哥第一时间便把王监军来找我的事情向他报了,我坐在将军帐的一角看医书,看师父一边回复那些各地发来的军报一边听着凤哥说话,听到最后忽然扬眉看了我一眼,看得我一愣神。
“我知道了,你们都出去吧,小玥留下。”
我就留下了,还抱着书往师父身边凑近一点,将军帐无比简陋,地上什么都没铺,师父坐的不过是一个行军的马扎,我就直接找了个小箱子垫着,拖来拖去好不麻烦。
师父看着我忙忙碌碌,就伸手帮了我一把,待我在他身边坐定了才开口:“今天做了些什么?”
我靠在师父身边坐着,顿觉心满意足,听他这样问,立刻就答了:“我将那些蛇的毒液都取了出来,留着制药用,后来还跟凤哥一起擦铠甲了,看,头盔是我擦的,很亮吧?”边说边用手指了指被搁在帐篷一角的头盔与铠甲。
师父看了一眼:“嗯,很好。”
我高兴起来,两眼咪咪笑。
师父又说:“捉蛇的时候要小心,别弄伤自己。”
“不会,太师父教过我怎么处理毒蛇。”我伸出十指给师父看:“你看,一点事都没有。”
“你太师父……”师父拢了拢眉头,没再说下去。
我大概知道师父要说什么,多半是想说太师父怎么尽教我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只是太师父都已经云游去了,他要找到他理论也不容易,索性不说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师父仍在处理那些军报,时不时下笔批注几句,像是有做不完的事情,只能在间隙里看我一眼。
我很高兴,觉得小时候与师父每日相伴的时光又回来了。那时他也是这样,到了夜里就捧一本兵书看着,而我总是缠着他说话,什么都要跟他讲一遍。
师父从没有对我不耐烦过,一边看书一边与我说话,间歇看我一眼,有时我说着说着就趴在他腿上睡着了,他还会将我抱到床上去。
我们这样说了一会儿,师父突然道:“营里不比别处,这一身穿得习惯吗?”
我点头,想一想又说:“做个男孩也挺好的,这衣服走路方便,以后我还要学骑马。”
师父点头,又道:“我带去闫城的都是徐家亲兵,与营内其他将士不同,季先生,凤哥,还有徐平也是一样,除了他们,你不需与营内其他人多做交际,你可明白?”
我立刻想到那胖得下巴叠到胸上的王监军,还有那些锦衣卫士,忍不住说了句:“师父,我是不是救错人了?”
师父笑了:“你太师父教你救人的时候分对错了?”
我摇头:“医者救人,天经地义,就算是小老虎小豹子在我面前伤了病了,我也会救的。”
师父微笑,拍拍我的头:“玥儿,你是个好孩子。”
我六岁便听师父说过这句话,那时心花怒放,现在却有些不满了,忍不住站起来正色:“师父,别再叫我孩子了,你看看我,我已经长大了。”
~~~~~~~~~~~~~~~~~~~~~~~~~~~~~
海:让情节汹涌澎湃地冲过来吧
旁白:你就直说让男二汹涌澎湃地跑出来吧……
☆、
两日后,大军再次启程踏上往青州北海的最后行程。我没有再离开过师父的亲兵队所在范围,王监军没有再派人来找过我,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谁都没再提起,仿佛从来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