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他再次站起身来,从乌云踏雪身上拿了水壶过来,再将水壶放到我手里。
我捧着水壶,两只手都在抖,这次倒不是装的,实在是每处筋骨都脱了力气,之前能够紧抱着师父从山上下来已属奇迹,现在到了平地上与师父在一起,伤腿也被妥当地处理好了,一口气松懈下来,哪里还撑得住。
肩膀被搂了一下,师父将水壶从我的手里接了过去,就这样喂我喝了两口水。
我靠在师父怀里,小心翼翼地拿眼去看他的脸,师父低着头,我只能看到他的一个侧脸,但是脸色已经不若之前的那样苍白,眼里的血红也褪下去许多。
我心里一定,整个人就放松了下来,疲惫潮水一样涌上来,竭力维持的可怜状都装不下去了,只想合上眼睛靠着师父好好睡一觉。
又不敢,努力睁着眼睛说话。
“师父,大家都已经平安回去了吗?你一个人来救我会不会有危险?大营没有你在要紧吗?”
我开口就停不下来,絮絮叨叨的,自己都觉得……废话很多,最后才想起来最要紧的事情。
“师父,耶律成文知道我是你的徒弟,他还知道我是个女的。”
师父的动作停了,我清楚地感觉到被我靠着的那条手臂紧绷起来。
“他对你刑讯?”将军的声音极冷,冻得我一哆嗦。
“没有,真的没有,他早就知道了,有人告诉他了……就连我被捉去也不是意外,他们就是来抓我的。”
“……”将军沉默了。
我替师父难过起来,将军对身边人一向信任,几乎是同食同席,如果连这些人当中都会有内奸,那心里的滋味……
我想安慰师父,但憋了许久都不知道能说什么,最后只讲了句:“师父,我们回去吧。”
过得半晌才听到师父的回答,哑着声音说了简单的一个“好”字。
将军带着我上马,一路小心着我的双腿,速度总是快不起来,我其实心里是着急的,知道这里并不算安全,但身体反应迟钝,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迷迷糊糊的,额头不断地叩在师父胸前的铠甲上。
一只手伸上来,挡在我的额头与铠甲之间,我努力睁眼,含糊地说了声:“不疼,不要紧。”
没有回答,师父停了马,松开手让我趴在乌云踏雪的脖子上,背后传来铁片轻碰的声音。
“师父你在做什么……”我艰难地动了动脖子,想要回头去看,但身体又被搂了过去,温暖的怀抱是再熟悉不过的,与我皮肤相贴的却已不是冷硬的铠甲,而是软的带着温度的布质衣衫。
我愣了一下,努力从混沌的脑子里挤出话来。
“师父,你卸了甲……”
“别说话,睡一会儿吧,很快就到了。”师父的声音在我头顶上响起,句子比之前的都长,又一只手拉过披风来,把我包在里面,挡住山间冰冷的风。
我担心起来,在披风下朦胧的光线里把两只手绕过师父的腰断断续续地说话。
“不要卸甲,万一有危险……”
后脑勺被按住了,师父说:“不要紧,有师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