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骨折。
来的路上,安文就让秦招招做好心理准备了,医院说大概率腿部是骨折了,只是x光片和ct没出来,还不能确定骨折的严重程度。
简微还清醒着,一眼就看见秦招招,她很勉强地冲她笑了笑:“你来了。”
她脸上随即溢出一些难言的尴尬和愧疚,撑起上半身想坐起来,又被秦招招慢慢按了回去。
“……对不起啊招招,你那么忙,我还让你过来。”简微看着她,声音很轻,像这么多年来一样。
她没有家人,朝夕相处地、还算要好的同事朋友和她一样没能幸免于难,她的招招是她仅剩的、唯一的依靠。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于心难安,怕秦招招因为赶来医院耽误了公司重要的事,怕给她添麻烦……
怕自己成了她的累赘。
秦招招听出来了,她看着简微,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简微骨折了,很可能以后再也不能跳舞,就算恢复的好,或许也不能回到以前那么好的状态。对简微来说,芭蕾就是她的命,秦招招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吃了多少苦,才一步步走到今天。
可是关于这些,她一个字都没有多说,一滴眼泪也没掉,还强撑着跟她道歉。
明明以前那么怕疼的、爱哭的一个人。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秦招招心口揪成了一团,她垂下眼睑掩盖住自己泛红的眼眶,故作轻松:“……最近一点也不忙,天天在公司闲得无聊,正好有空。”
隔着被子,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简微的腿,“很疼吧?”她低声问,尾音已经带了一丝哽咽。
秦招招同样绝口不提骨折的事,就好像简微只是扭到了脚,过两天就好了。
“还好,一点点。”简微语气平和,只是微蹙的眉头和牵强的嘴角暴露了一切。
秦招招没再说话,任由病房里无边的压抑侵袭而来,她和简微两人似乎无形中达成了某种默契,一个比一个安静,直到有人敲门——
安文和两个医生模样的人一起进来,其中一个医生手里拿着病例报告和刚出结果的片子。
“这位是高医生,是负责简小姐的主治医师。那位是成医生,他对于骨科病人的康复治疗比较有经验。”安文有条不紊地介绍完就退到一边了,由两位医生详细说明简微的病情。
其实不用他们说,x光片也已经一目了然——左腿还好,右腿一根腿骨则发生明显断裂,单看片子都让人触目惊心。
“左腿整体为稳定性的骨折,无移位,可以采取保守治疗;右腿的骨干部存在斜形骨折,伴随下肢麻木、肌力下降等神经症状,但好在骨折端移位不是很严重,为避免骨折端再次移位加重病情,建议尽快手术。”高医生给出医疗方案,简洁而清晰。
“那就手术。”秦招招没有任何犹豫,几乎在医生话音刚落就做出了回答,她轻轻握住简微的手,仿佛自己就是她的监护人一般果断:“……找最好的主刀医生,用最好的药。”
高医生点头:“明白了,我这就让人安排。”
院里的临床实验室常年接受来自望京各大集团的资助来完成科研项目,恒远这位年轻董事长的名字自然也是如雷贯耳,没有人敢怠慢她的人;虽然抛开这些不谈,医院也一样会全力以赴救治病人,不过有了这一层,自然是要格外重视些。
简微不说话,但看样子,应该是默许了。
或者说,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什么。
两位医生离开后,秦招招和安文前后脚从病房出来,安文轻手轻脚地带上门,声音也压的很低:“都安排好了,三位护工轮流照顾。她们都很有经验,您放心,简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早日康复的。”
秦招招面露苦色:“但愿吧。”
治疗和手术都好说,只怕康复以后,简微不能再跳舞了,到那时候,花再多钱用再好的药,也是于事无补。
这时,秦招招的手机忽然响了。
陌生号码,来电地址是本地,她只扫了一眼就挂断了。
安文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大概料到了是谁打来的。
只是这个电话刚挂断,就又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同样是没有任何备注的号码,不过和刚才的不是同一个。
这次秦招招没有挂。
犹豫两秒,她接起来。
“晚上好,睡了吗?”男人说这话时似乎咬着轻浅的笑意,让秦招招想起了晚间应酬时,桌上那瓶口感低醇浓厚的葡萄酒。
按时差来算,他那边现在应该是白天。
“还没。”似乎无意识地卸下了心防,她释放出疲惫的信号,语气有些沉重。
晏承以为她还在处理公司的事:“休息一下再继续忙吧,工作哪有身体重要。”
“我今天去了助理推荐的那家咖啡厅,还不错,招牌的柠檬挞和苹果派应该会符合你的口味,我向主厨要了食谱和配方,等出差结束,我回国做给你尝尝,好吗?”
语气亲昵,说是寒暄,倒更像是在打情骂俏,明明不久之前,他们之间还只是处境尴尬、久别重逢的普通“朋友”;这微妙的变化,让秦招招心底那种别扭的焦躁感越发的重了。
她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有点没好气:“以后再说吧,我现在没心情。”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晏承后知后觉,对方好像心情不太好。
“没什么,”秦招招已经彻底失去耐心:“不说了,我还有事,先挂了。”
话音落下,不等晏承回话,这通来自大洋彼岸的电话已经被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