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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书吧>权座之外不值一提原名 > 第90章(第1页)

第90章(第1页)

“大人是要我如何回答?证据确凿却满是疑点,还是天理昭昭,公道自在人心?大人,你还需要我来告诉你吗?”

这个故事的起源来自于他,没人比他更清楚起末。

很长一段时间,追寻真相的执着成了他活命的火焰,反噬后,也几乎熬干了他。

他被围困,不曾求救,不肯自救。可笑的是,最后仍是反噬的仇恨烧醒了他。

证给谁听,证给谁看,证给谁信。

难道是证给皇座上对他生杀予夺的罪魁祸首,还是这些自障耳目的附庸者。

他们凭什么?

眼前人一身翩然风骨,实则满怀愤懑,全在背向光亮的一对眼睛里明明灭灭。

付书玉心里一声叹息。

她与燕故一以前从不相识,但燕付两家于朝野上分据一方,她在父亲母亲身边颇多听闻——燕家那个幼子,小小年纪,已在学堂摘得多次魁首,将一干皇家世家公子压下,如此锋芒,不等及冠,必可于庙堂登高。

她的兄长们也被多次拿来与他相较,每每令父亲咬牙含恨。

若非氏族陨灭,仇恨覆身,如今他当也是王都城中最耀眼的新贵,自去走他扶摇直上的青云路。

万事无常。

但何必可怜他,不如可怜可怜寄人篱下即将要被赶出去的自己。

“虎之死成饕餮者盛宴,燕氏一去,权势分落,朝野格局大改,获益人成众。他们掩土埋葬尚且不及,哪会顾忌半钱不值的良心?燕氏之亡,注定是冤屈。”她说到这里,敛下眼睑行了一礼,“我无意冒犯,只是,这个世道也确实容不下离经叛道一说,而你我皆行于此中,为何不能同行?”

“我所行是万劫不复的下策,你却是放着大好的日子,自求苦难。”燕故一在灯下深看她,“你我何曾是同路人。”

“你受困于旧时仇恨不能向前,我受困于枷锁不能自由。如此看,你我殊途同归。”

燕故一恍然大悟般:“这么说来,你是要做那等谋逆之辈,推翻你付氏辅佐的大好江山了。”

“这数十年,外敌之乱,诸侯之乱,朝臣之乱,此消彼长。不是你,不是定栾王,也会是上东、鲁番,或是夷狄、淄罗。终有一日兵临城下,而城中人反被围困。我在南下之前投奔,也是为以后必定不平的局势,先占得一片庇荫。”她一旦将野心铺开给他看,再不忌于多或少,“如今的付氏、薛氏,焉知不会成为当年的燕氏?”

迟早于皇权盘桓中,或于敌军铁骑下,毁于一旦。

燕故一明了她的未尽之言,感叹于她的坦诚,嗤笑于她的天真:“若是世上诸事能如你说的这般,无论平坦曲折都可算计,哪来苦厄不甘。也是稀奇,你何不将这些话说与大司徒听,而要来牵扯我等?”

不惜败坏名声逃婚,尚且可以用闺阁女子妄想远大来做托词。

但将朝中局势看得这样明白,将家族安危说得这般轻描淡写,像那不是生养她的家族,而是虐待扼杀她的仇家一般。

若是付书玉知道燕故一所想,必得说一句不是。

氏族带给她的荣耀不容驳斥。

但随之而来的,看见太过辽阔的天地后,由此滋生的野心与纲常加诸身上的枷锁,是相悖的悲哀。

即使她的兄长们在她看来平庸懦弱,但他们仍然拥有她所不可及的世袭权力与资格,堂而皇之,理应如此。

即使她摘下魁首,为父亲谏言分忧,也需得一次又一次听那句为何不是男儿身,将与生俱来的骄傲碾得粉碎。

说出来未必有人理解,也无须剖白。

所以她只是轻轻一笑:“我父亲大半生纵横朝野颠倒权势,万般皆运筹帷幄,岂会听一无知妇孺的狂言。”

他不由得点头:“确实。”

“而我无论是从命嫁入后宅勾心斗角,还是不从命做叛逃的落难贵女。左不过都是蝼蚁苟且偷生,眼睁睁看大厦将倾。”她鬓间的鸢尾钗跃跃欲飞,被青葱纤指轻拂过,坠着一点光芒落到眼睫处,“不若挑一条自由些的路走。”

燕故一的目光掠过她鬓边,投向她身后那片阴影处,终究软下口吻:“我还是那一句,你或许,会一败涂地。”

她仍然莞尔:“我赌我付书玉,在竭尽全力后,天命能给我一点仁慈。”

她用他之前所说回赠,燕故一哂笑道:“今夜这些话也是你的竭尽全力?”

“不。”她摇摇头,“这是我的筹码。”

“哦?”

“当年那一份弹劾上疏来源并非朝臣,而是从州地递来,大人可想知道,是从哪块州地呈至殿前的?”

燕故一的目光随着她说出的这句话,寸寸冷下,盛满惊疑。

她仰颈望来,面容于灯火下如花似玉,笑意藏锋:“大人,我用这一筹码,换这三月共事间,非失职错处,你不可令我离开。”

南牆下(一)

虞兰时魂不守舍了一整日。

酒是穿肠毒。

他不应该喝那么多的,低估了黑夜与酒意交加的放纵,松开了心里牢笼,放出了贪兽。

还、还做出了那种事情。令他之前的种种小心与伪装,前功尽弃。

那些疼痛而缠绵的温度仿佛还留在唇上,令他冷凝的神色稍稍放松,继而漫上些许茫然,指尖摸上自己的唇角。

仿佛还可触碰到她贴上来的柔软,冷香,和湿润。

心里不断自我悔恨唾弃,却无法抑制地不断回想起那一幕幕。

她没有推开他,狠狠咬在唇上的疼痛,白齿交合,沁出血滴:“当作给你的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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