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从兰牵着襄儿离开了,屋内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两个人坐在床上,一声接一声地叹气。
“差点就露馅了。”崔令宜捂着胸口道,“我又没当过官,哪里知道该说什么话,幸亏三郎你反应快,否则嫂嫂就该起疑了。”
卫云章无奈道:“看来,我们先得想想等会儿怎么应付父亲母亲了。”
两人正对着落水前后的口供,瑞白就来敲门了:“郎君,药煎好了。”
崔令宜:“我又没事,喝什么药?”
瑞白:“正是因为没事,所以才喝的是驱寒强体的补药呀。像少夫人这样受了伤的,药熬得久,碧螺现在还在灶上看着呢。”
崔令宜只好把碗接了过来。
药不好喝,她喝得直皱眉,勉强喝了一半,动作便磨
蹭起来。
瑞白:“郎君快些喝吧,过一会儿,淳安候府的老夫人就该过来了。”
崔令宜一口药险些呛在喉咙里:“什么!”
“普华寺桥栏倾塌,闹得那么大,现在满京城都知道了。淳安侯府的老夫人听说少夫人落了水,还受了伤,这不,就赶紧过来了吗?”
崔令宜猛地把药灌了下去,噌地起了身:“她现在到哪了?”
“大概已经进后院了吧。”瑞白说,“夫人去迎的。”
崔令宜一边仓促地找着衣服,一边道:“瑞白,你去门口稍微拖一拖,我这副仪容见了老夫人实在不妥,给我点时间收拾一下。”
“行,那郎君你快些啊。”瑞白收了药碗,便往外面走去。
崔令宜真是焦头烂额:“怎么这时候的人一拨接着一拨来!”
卫云章担忧道:“四娘,我从未见过侯府老夫人……”
崔令宜扶着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放心,她是我外祖母,待我一向很好。待会儿她来了,你就装难受,装病,尽量别说话,由我在旁边说就好。”
“这能行吗?”卫云章道,“她若是见我病重,以后常来探望怎么办?”
“还管以后?先把眼前对付过去再说!”崔令宜匆匆给自己扎好腰带,又对着镜子梳了一下头发,用簪子简单束了个髻。
卫云章坐在床上看着,忽然生起一丝疑惑:她怎么穿男装穿得这么熟练?
第17章第17章
还没等他深想,门就再一次被推开,一个满头华发的老妇人,拄着拐杖,慢慢地走了过来。
“令宜!”她看也不看“卫云章”一眼,径直坐在了“崔令宜”床边,看着“她”头上的白纱,红了眼眶。
卫云章不敢吭声。
“好孩子,让你受苦了。”老夫人哽咽道,“不过是去上个香、赏个花,如何会遇上这种祸事?定是他工部偷工减料、尸位素餐!就算我们侯府没有实权,我也定要让你舅舅好好参上一本!”
卫云章:“……”幸亏老夫人直接来了后院,没去前厅,否则若是发现工部尚书就在卫府,岂不是要出大事?
卫夫人跟了进来,道:“老夫人还请息怒,别伤了身子。大夫已经看过,四娘她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其他并无大碍,静养半个月就好了。”
“幸亏官兵来得及时,若是我这外孙女出了什么事,岂不是又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想到早逝的女儿,老夫人又是悲从中来。
崔令宜默默递了块手帕出去。
老夫人接过,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打量他:“你就是卫三郎?”
崔令宜学着那些男人的样子一揖:“正是晚辈。今日携四娘出游,未能照顾好她,还请老夫人恕罪。”
“长得确实一表人才,听闻你学识也高,崔伦才会把令宜嫁给你。可惜你空负一身才名,到了这人命攸关的时刻,却不顶用!你若是会游水,又怎会害得我们令宜卧病在床?”老夫人盯着毫发无伤的她,气闷不已。
床上的卫云章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默默低下了头。
卫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也实在没有必要和一个爱孙心切的老人计较,便对崔令宜道:“三郎,今日之事就当长了个教训,以后找时间,再好好去学习如何游水。”
崔令宜:“……是。”
她微微蹙眉,看了卫夫人一眼。她怎么不提卫云章会水一事?是怕老夫人得知后,更加生气?
“老夫人,四娘她受了惊吓,现在还需静养。不如让晚辈陪您去花厅喝喝茶,也好多听些您的教诲。”
崔令宜有心把老夫人从卫云章身边带走,奈何老夫人却一点不给面子:“我与令宜,也是好些日子没见了,成婚后更是再未见过。今日就借贵府宝地,让我们祖孙两个,好好说说话吧。”
崔令宜:“但四娘她……”
卫夫人连忙拉住崔令宜:“也好,也好。那我们就不打扰老夫人了。”
她走出去两步,见崔令宜还没动,不由轻轻拍了她一下,示意她赶紧走。
崔令宜:“……”
她眼睁睁看着老夫人伸手去摸卫云章的脸,却无能为力。卫云章向她投来求救的目光,她也只能用力地抿紧了唇,一步三回头,艰难地往外走去。
关上门的那一刻,她听见屋里的老夫人问:“令宜,在卫家,你过得开心吗?”
崔令宜站在院中,望着萧萧落叶,心情无比沉重。
瑞白给她系上披风,卫夫人摸了摸她的手,见不是很冷,这才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