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不知道?”
方河完全清醒了,这时候不了解情况,他只好说:“没,我知道。”
“你们年轻人啊,本来走在一起就不容易,闹矛盾的时候要互相理解,要……”
“行行,妈,我这就回去。”
这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齐沿早已出院,虽然伤还在养,但是活动范围大了许多,方河在公司狠狠忙了一阵,这段时间也有了闲暇,光在家里补觉。
等方河到家的时候,齐沿正跟方爸爸相对而坐,中间一张黑白相间的棋盘,老爷子似乎赢了局,心情颇好的模样,方河一进门,就被他抬手招呼过去。
“小河来了啊,快过来,你看爹这杀阵布得厉害吧。”
方河看向齐沿,后者十分自然地迎接他的目光。
方河心里莫名有些惴惴,凑过去看棋盘,他对国际象棋懂得不多,但观察一遍后,也看出蹊跷来。
自己爹所谓的杀阵,空虚得很,虽然此刻已成定居,但是不难看出过程里齐沿是完全有机会突围反噬的。
“我去看看伯母那边怎么样了,她说抽油烟机不好用。”齐沿一边说,一边站起身要往厨房去。
“你别管,厨房的活小河不是在行嘛,你让他去,坐下来再陪我下两局。”方爸爸显然意犹未尽。
“嗯,我去。”方河本来也想找自己老妈探下情况。
厨房里的油烟确实有点重,放妈妈听到脚步声,扭头见是方河,挺高兴的,方河自从去学了烹饪之后,是这个家里给她做副手最顺当的,虽然她并不愿意承认这个副手随便炸个点心都比她的主菜受欢迎。
“妈,今天齐沿来干什么啊?”方河掳了袖子上前帮忙。
“你的人,你来问我?”
方河眉尾一跳,对老妈的用词有些不合时宜的窃喜,接着说:“我不知道嘛。”他避重就轻。
“说是之前,他做古董行的朋友找着了我们看上的花瓶,诶这事我都快忘了,就当时跟着小齐去他朋友那看看,觉着那照片上的瓶子不错,想买来收着,挺久了吧,没想到人还真的帮忙留意了,而且价格还不错。”
“那……”方河有些狐疑,“这事要他亲自来?”
“这孩子贴心,说瓶子抢手,他朋友一联系他,他就立刻买下来了,想让人给送过来但是怕外人不小心,就自己开车送过来了,对了哦,我才知道小齐会开车呢,停在外面的那辆银灰色的跑车,是你给买的?”方妈妈眨着眼睛用手肘捅捅他。
方河这才想起来刚刚在门外看到的那辆拉风的跑车,他急着进门,也没多想,看来那是齐沿的,但是他从来没见过。
“没,他自己买的吧。”
“你这日子都过到哪去了?看这样子,是自己家的人买了车你都不晓得?”
“我们俩男人,本来就不爱腻歪,都有自己的空间,当然跟普通情侣不一样。”
方妈妈这才露出稍微放心的表情,想了想又说:“还是要看紧点,小齐这样的,肯定不少人稀罕吧,唉你们就是少个证。”
我也想啊。
方河一刀将洋葱剖成两半,眼睛立时感觉有些刺痒。
饭菜张罗好后,四个人陆续围桌而坐,氛围看起来特别好特别自然。唯一动作有些僵硬的就是方河了,他不停偷看齐沿,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没有跟自己父母坦白二人已经分手。
吃饭的过程里,齐沿没怎么跟方河讲话,为了掩饰,话题接连不断全是两个长辈感兴趣的,也就没人注意他们俩貌合神离。
好不容易一顿饭结束了,齐沿也干脆利落地说出版社有事,他得尽快去一趟,改天再来。
方妈妈十分不舍,叮嘱他下次来之前打个电话,好准备他爱吃的菜,就连方爸爸都拿出自己珍藏的茶叶来,硬塞给齐沿。
方河总觉得,自家爸妈怎么看起来越来越喜欢齐沿了。
离开的时候方河自然是跟齐沿一起出门,他总算逮着机会了。
“你为什么没跟我爸妈说?”
齐沿走向自己的车:“本来想说,但我发现你还没跟他们讲,这件事还是由你来吧。”
方河觉得失落又纠结,跟近齐沿两步:“那你今天还表现得那么好,我爸妈可是用了很多年来接受你的,现在不是让他们更加舍不得?”
“我也舍不得。”齐沿回过头来,看着方河,“所以才要让我的形象更好一点。”
“你这样我很难做。”
“有什么难做的,难道这次还要我来给你收尾?”
方河想说不是,他只是觉得,没有人会像齐沿一样,能够跟他的父母坐在一起吃饭,融入这个家庭了。
“方河。”齐沿的声音突然沉下来几分,方河抬眼看他,那人的眸子清亮,就这么看着他。
“方河,你最近怎么样?”齐沿问完,似乎有丝羞赧。
方河被“最近”那个词刺中,有些慌张,他跟齐沿什么时候也用上这样的词了,同时心里又觉得雀跃,原来齐沿也察觉到时日漫长,答道:“就那样,工作刚忙完,闲下来了,但是……我没出去玩。”
“你呢?”他紧接着问。
齐沿笑一笑,那笑容有些陌生,却带着轻松甚至愉悦的情绪:“我觉得还好,最近听开心的,方河,也许你说的对,这可能真的是新开始。”
方河脑袋嗡的一声,齐沿就在他发懵的这空隙里挥挥手,坐进驾驶室去了,发动机低鸣着驶去。
方河终于意识到,他到底自私愚蠢在了什么地方,他当初在分手的时候,说什么“新的开始”这种话,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他被齐沿将自己当作哥哥的替身的隐情刺激得太痛苦,只想着摆脱,只想着自己无法再面对齐沿,他必须要有个新的开始,但是他没有去设想的,是齐沿,齐沿也会从这段结束的感情里走出去,齐沿也会有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