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季逐云突然开口,“三叔不要走。”
阮虚白一惊,刚才跟季明榆虚与委蛇太专注了,忘了两个孩子还在。
他轻轻捏了捏季逐云软软的小脸,“三叔也不想走,只是,不走就要被困在这里一辈子。”
季逐风也急了,“三叔,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别走,有什么事可以跟祖父父亲商量。”
“有时,商量是没有用的,特别是对方的地位在我之上的时候。”阮虚白有些落寞的笑了笑,如果可以,他多想得到自己父母的支持,可是他如此正常的需求,在这个时代被视为不孝不敬。
凭他一人之力,又怎么可能对抗得过几千年来的陈旧思想,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有顾全自己而已。
阮虚白看向院中那棵桂花树,萧瑟秋风中,他衣衫单薄,看着有些弱不胜衣,那一瞬间,季明榆有一种奇怪的直觉,眼前这个人,根本不属于这个尘世。
如果不是有利益冲突,季明榆倒是很想跟阮虚白做朋友,他很好奇,阮虚白究竟是怎么养成了这么一副性子,看着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整日里穿得素净简单,身上没有任何配饰,但是却在这么一件小事上寸步不让。
不就是成亲吗,有什么可拒绝的,真有喜欢的人,娶回来做妾不也行。
季明榆想不通也就不想了,终归这是阮虚白自己的事,有什么后果都是他自己担着。
季逐风和季逐云对了对眼神,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焦灼,他们装作急着去玩的样子,飞快地出了心远堂。
“哥哥,怎么办啊,我不想让三叔走。”季逐云哭唧唧地问季逐风,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季逐风在她心目中已经成为了高大的守护神。
季逐风年纪虽小,对家里的形势也有两分了解,他知道劝说祖父和三叔都是没用的,唯一愿意为三叔说话的人,只有父亲。
“走,去找父亲,父亲一定有办法。”季逐风拉着妹妹,寻找留下三叔的办法,季逐云信任地跟着他走。
“三弟要离开季府?”季明松蹙眉,“确定吗?”
季逐云急切道:“确定的,父亲,怎么办啊,我和哥哥都不想让三叔离开。”
看着两个孩子期待的目光,季明松虽然觉得棘手,却不忍心让他们失望,只好说:“别担心,不会的,这件事情就交给父亲吧。”
季明杨正在向容这里耍脾气,“母亲,凭什么季明桐能先比我成亲,我不服,我要比他先成亲。”
“别闹。”向容这些日子给阮虚白挑婚事挑得头疼,小儿子又在这里胡搅蛮缠,再偏宠小儿子,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也太任性了些。
“我哪里闹了,”季明杨感觉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可是嫡子,他是私生子,二哥比我大那么多也就算了,一个刚回来不久的私生子都能越过我去了?”
“他毕竟比你大了四岁,”向容揉了揉太阳穴,不知为何,四这个数字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对她很重要的样子,提起来就会有些心悸,不过向容没有在意,以为是最近太累的原因。
“你身为嫡子,犯得上和一个庶子比来比去吗,将来府里的好东西不全都是你大哥和你的吗,这次就让让他又能怎么。”向容苦口婆心地劝着不懂事的儿子。
这话季明杨爱听,他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傲娇地说:“这么一想也是,那这次就让让他吧。”
终于听进去了,向容欣慰,“乖。”
季明松知道父亲说一不二的性子,但是关于阮虚白的事情,他不能不管,小时候他力量单薄,不敢也不能反抗父亲的意志,放弃了寻找弟弟,导致他在外面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如今弟弟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能再次把人逼走呢。
他来到书房,季寒彻瞥他一眼,“怎么,你也觉得我做的不对,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
季明松道:“岂敢,父亲,我只是想来劝劝您,三弟他自小在外长大,性子难免散漫了些,年纪又还小,不想成亲也不算什么,我去跟他好好说说,过些日子他自然就想通了。”
“哼,”季寒彻冷笑道:“我看不尽然吧,他可亲口说了,不让我对他的人生指手画脚。我如果对他的事情横加干涉,他可就不要我这个父亲了。”
“小兔崽子,竟敢威胁我。”季寒彻在官场上叱咤风云,在家里不容质疑,何时被人如此冒犯过。
“少爷,有您的信。”流风把从门房那儿带过来的信递给他。
阮虚白心下疑惑,前两天他给父母姐姐的信才刚送出去,这次的信这么急,莫非是有什么急事。
他将信拆开,第一行字就让他心里一紧,一目十行地扫视完整封信,他起身就往外走。
流风追上他,问道:“少爷,您去哪啊?”
“去父亲书房。”阮虚白匆匆道。
“老爷,三少爷求见。”下人通报。
“他来做什么?”季寒彻真是怕了他了,莫不又是来跟他说什么自己做主的胡话的。
季明松道:“父亲,说不定三弟是想通了呢?您不如让他进来说话。”
季寒彻点头,下人会意,出去告诉阮虚白。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两人都觉诧异,阮虚白平日再稳重不过,怎会如此失礼?
“父亲,我要回阮家。”阮虚白的声音微喘,却掷地有声。
他的话刚一落地,书房内陷入了怪异的寂静。季明松怔愣片刻,连忙替他打圆场,“三弟,怎么突然要回去,是不是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