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婉苦笑,摇头道,“驾帖已搁在陛下桌案几日了,陛下至今不曾批复。”
凤宁闻言眼神亮晶晶问,“中秋夜会放烟花吗?在哪儿放,咱们可以去看吗?”
章佩佩捏着她脸蛋,“瞧你这好奇的模样,莫非你没瞧见过?”
凤宁笑眼弯弯,“我没怎么瞧过,实在好奇,是不是很好看?”常听人说元宵节有灯市,除夕夜有烟花,爹爹与嫡母从不许她出门,她只能在院子里眺望一些火星子。
章佩佩笑靥如花,“可好看哩”
裴浚从太庙发兵回来,回到御书房歇晌。
为何选了中秋前一日发兵,为的便是不叫那些将士们倦怠,没得团圆的人便念着下一回回家团圆,心里手下都带着狠劲,不愁战事不破。
中秋前发兵更能体现他的决心,也能给将士们提士气。
先批过紧要的折子,目光最后落在杨婉呈上来的驾帖之上,中秋夜宴的章程已经议过,后来织造局那边得了一批敬献的烟花,大家闹着要看烟花,杨婉不得已临时加进去,来讨他示下。
裴浚最不喜这些花里花哨的玩意儿,吵得人目眩耳躁,他也不爱凑这样的热闹。
只是想起方才进养心门时,听到凤宁那句“我没怎么看过,是不是很好看”,裴浚不假思索在驾帖上批了一个“允”。
明日便是中秋,这一夜姑娘们都忙开了,顾不上歇息便去了各自的值房。最忙的要属章佩佩,她任着尚食一职,宫里大宴都给她跟柳海拿主意,
“我要去御膳房,今夜你替我去养心殿伺候着吧。”章佩佩揉了揉凤宁的脸蛋便离开了。
宫里有三个厨房,前头供应百官一个,宫里头娘娘们一个,剩下一个便在养心殿。章佩佩自然不想给张茵茵机会,是以便让凤宁顶了她的缺。
凤宁已许久不曾下厨,有些手生,今日便简简单单给裴浚做了一碗莲子羹,一小碟王瓜伴豆腐。送到御书房,柳海已在里面伺候着,见她进来也不意外,甚至还往她惯常坐的小几指了指。
凤宁看到一盅燕窝粥搁在上头,脸顿时躁得发红,方觉手中这点素食有些拿不出手。
想回去重新做,柳海已看穿她的心思,小声告诉她,“陛下忙着呢,没什么心思用夜宵,你搁这,回头得了空喝上两口也就罢了。”
凤宁这才放下,复又坐在自己小几t上看书。
裴浚忙着看云南方向送来的邸报,压根没理会这茬,思忖半晌提笔给蒋文鑫写了一封手书着人送出去,这才得空抬起眼,看到凤宁在那认真习字也就没管,而是问柳海道,
“明日的事都安排妥当了?”
柳海回道,“妥当了,上午廷议,午膳在奉天殿赐宴文武百官,午后文华殿接见太学生,以及与兵部户部的小议,酉时左右怕是得回宫,陪着太后老人家去御花园赏月。”
裴浚淡淡颔首。
“哦对了,万岁爷,隆安太妃今个儿遣人递了话,说是已下了帖子唤蒋姑娘明日进宫吃家宴,太妃想念蒋姑娘已久,想留她住几日,讨万岁爷您示下呢。”
所谓蒋姑娘便是蒋文鑫的妹妹,裴浚的表姐蒋文若,裴浚上头本有两个嫡亲姐姐,可惜幼年早逝,当时的湘王妃悲伤欲绝,蒋家将这位蒋姑娘送入王府陪伴王妃,是以裴浚与这位表姐算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
蒋文鑫的父亲,隆安太妃与已故的湘王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感情甚笃。
隆安太妃膝下无子,可不把蒋文若视为己出,所以太妃想留蒋文若住几日也是情理当中。
裴浚想了想道,“把漱芳斋收拾出来给她。”
隆安太妃住在崇敬殿,漱芳斋就在崇敬殿隔壁,方便二人走动。
凤宁在御前也学会了装聋作哑,这话虽然听进去了却是一动不敢动,更不敢多问。
这一夜裴浚太忙,不曾召她侍寝,她便回了西围房歇着,到了翌日天蒙蒙亮,凤宁听到隔壁梁冰的房间传来响动,推门过去给她问安,
“姐姐起得这么早?”
梁冰坐在案后翻看文书,头也未抬回道,“嗯,皇庄交了账目上来,我得一一核对,早膳搁我桌案上了,你洗漱好了快用吧。”
今个儿御膳房统一给各宫做了御皇酥,比月饼个头小,有咸甜两种口味,凤宁每个吃上俩便回值房忙活了,章佩佩在前庭与光禄寺的官员侍奉午宴,至下午申时方归,夜里的阖宫家宴就归张茵茵管,没她什么事了。
章佩佩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养心殿西围房,看到凤宁便靠了过来,螓首搭在她肩头,昏昏欲睡,“我可困死了,昨夜就歇了两个时辰不到,今晚的烟花怕是看不成了。”
凤宁扶着她双肩,将她往床榻上搁,“那你先在塌上眯一会儿。”
章佩佩虽上了塌,却靠在引枕没有躺下去。
凤宁坐在榻沿看出她脸色不对,“佩佩,怎么了,不高兴么?”
章佩佩明显神色倦怠,摆了摆手,“没什么,烟花看不看也无妨了。”
这时杨婉恰恰从外头进来,顺带给姑娘们捎了些甜瓜,听了佩佩这话,讶然笑道,
“昨个儿是谁起劲来着,害我硬着头皮去催陛下,今个儿怎么就没兴致了?”
章佩佩睁开眼,眼底满是冷嘲热讽,
“你不知道吗,蒋文若要进宫了。”
杨婉面色呆了呆,旋即笑笑不说话。
凤宁想起昨晚裴浚也提到此人,扯了扯章佩佩的袖口,“怎么了?这位蒋姑娘有什么来头吗?”
章佩佩眼底沁着冷笑,“什么蒋姑娘,她是温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