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了一口茶,浑身舒坦极了,便试探性地问道:“阿泽啊,你送的那茶老夫可是喜爱得很吶,就是不知道哪里有出售的?”
这云雾茶不仅是临山县没有,他托人找遍了全京城也没有找到。
季泽还以为对方会出什么难题来考他,没想到话题会转移到他送的茶上面。
呵,喝了他的茶,就是他的人了。
于是,季泽扬起唇,露出两个酒窝,言语间颇有些自信,“云雾茶是小子自己种的,茶苗也是小子自己找到的。不过,茶树只有一株,今年也就产了五斤左右罢了。”
五斤!?这还少吗?
这小娃娃对茶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亦或者他与那些臭老头子一样在他面前炫耀好东西吧??
这样的话,他倒是不好意思觍着脸要了。
坐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年轻男子见陈度元对这十岁小童十分感兴趣,便没有出声打扰。
他也有些吃惊,原来师父一直宝贝着不让人动的云雾茶竟然是他家种的。
有趣,有趣。
看这对父子的样子确实是普通农家人,但他们真的不知道师父的身份吗?
季泽察觉到年轻男子打量的目光,眼神微闪,不好意思地对陈度元道:“老先生,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小子还带了一罐来。”
听了这话,季大根忙将背篓里的东西拿了出来,递给一旁的小厮,“先生,这就是咱自家炒的茶,好喝着嘞,对身体也有好处。”
他干巴巴地对他们说道,一副诚意十足的农家汉子模样。
季大根再是不舍,也不会让外人发现了的。
按理说陈度元本该拒绝的,但他实在对云雾茶没有抵抗力,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他呵呵笑道:“老夫的确抵挡不住你们这茶的吸引力,这样吧,这个你收好。”话落,他便将身上系着的一块有着上好颜色的玉佩递给季泽。
季泽没有接过来,他蓦地站起身,眼神肃穆,恭谨作揖道:“望安先生,小子在家读了数十遍《大周野史》,获益良多。朝廷纪实,民事风俗,皆乃世间真实,字字句句,不失本真,先生的才学,小子心生敬仰之。”
他继续开门见山地说:“小子之前在府城便是去参加府试的,如今侥幸得了个头名。但小子自知学识浅薄,希望日后能够得到望安先生的指点。”
年轻男子唇角勾了勾,看着他,眼神似笑非笑。
陈度元压根儿没想过事情最终会演变成这样,从府城看见这孩子救人,赞赏他的选择,t感叹“竹律”的回答,到今日欣赏他的为人,再到对方赠茶准备拜师,看起来一切都该是顺理成章的样子。
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偏又找不出来。
陈度元觉得季泽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回到临山县以来,谁都没见过,连县令都不知道自己住哪,长什么样,他一个农家子又能从哪里得知?
他捋了一把胡须,眼神未变,脸上的笑意也还在,“阿泽,你如何得知老夫能够通晓四书五经的?倘若老夫仅仅是个只爱史书的寻常普通之人,你也会选择拜我为师?”
季泽眼神澄净,声音坚定,“是的,先生。小子只是为望安先生而来,无论先生能否教导小子学习四书五经,制艺,诗赋。小子如今已经自学了下棋,作画,弹琴奏曲,学习知识不是只代表仅学习科举考试的内容,它还包括探索未知的一切事物。小子敬仰望安先生,恳请先生收我为徒。”
季泽没有退路了,世道如此,人若想要取得成就,闭门造车不可取,清高自傲亦无益,唯有勤奋努力与自己主动寻求机会才能走得更远。
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如果机会不在眼前倒也罢了,而今真实地送到了他面前,季泽是万万不会让它溜走的。
现下陈度元就在临山县,他不主动找上门,难道还要让别人抢先吗?
在此之前,季大根虽然紧张,但到底是对自家儿子有信心的,直到见到儿子这般模样,才惊觉这师傅不是那么好拜的。
此刻他屏住呼吸,静静等待这位老先生说话。
“卓君,你看这孩子如何?”陈度元忽然转头对身旁的年轻男子道。
被唤作卓君的人偏过头,一张俊逸的面孔,嘴角含笑,他低头喝了一口茶水,举手投足间皆是贵气。
肖卓君笑看了陈度元一眼,“师父,我连夜从京城赶回来看您,您就是让我为您挑选新弟子的?”
陈度元眉毛垮了垮,在对方面前像个老小孩似的,“你不说就算了,这茶也是阿泽赠的,你也别喝了。”
师父
季泽看向被陈度元叫“卓君”的年轻男子,与此同时,对方也望了过来。
季泽眨了眨眼睛,单纯无害地看着他,然后腼腆地打了个招呼:“这位兄长好。”
肖卓君嘴角勾了勾,朝他点了点头。
季泽表面上看起来镇定自若的很,其实内心早就波涛汹涌起来。
这个人喊陈度元师父,而系统给的资料里,陈度元的“徒弟”只有当今圣上,以及几位皇子。
皇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年龄也对不上,那么,眼前这位必定是个皇子了。
肖是大周朝的国姓,如果季泽没有推测错误的话,此人就是四皇子肖卓君。
皇帝只有三个儿子活了下来,大皇子也就是太子殿下,名为肖卓宸,三皇子肖卓奕,四皇子肖卓君。
“宸”字在古代象征的是帝王,三个儿子里面,谁最受宠,一眼就能看出来。
资料里四皇子是宫女所生,在皇帝面前是最不受重视的一个,且他本人胸无城府不说,还是个没有志向的人,整日里无所事事,只会吃喝玩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