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过后,又是一场千载难逢的大雪,白雪封天,戚师师又是重病卧榻。她搭着厚厚的褥子坐在窗台边,看着窗外漫天的银色,又看着这一场大雪,一点一点,终于放了晴。
裴俞章未再禁她的足。
但她也从未离开过朝露苑。
对此,裴俞章在好友面前谈笑——女人嘛,有些小脾气最是正常,待过上两天,置的气消了便好了。
他最了解师师的性子,师师最为乖巧恭顺,待这气头过了,只需他甜言蜜语稍加一哄,这美人儿啊,便乖乖躺入怀中了。
“对了,张兄,前些日子我发卖入你茶楼的贱奴,如今怎么样了?”
“他啊,在我这儿养了两天伤,我便叫他起来干活儿了。那小子看上去单薄,力气却大得很。世子放心,有我在,必定好生照看着他。”
裴俞章呷了一口茶,悠悠道:“劳烦张兄帮忙照看着,得给他吃些苦头,但也不能将他给玩死了。三日之后,我便叫人前来,押他前去取血。”
对方连连点头,奉承道:“这点小事,世子放心。”
“还有上次,我叫张兄帮忙找的神医……”
“世子爷放心,我已寻到了那传闻中包治百病的赵神医。世子您的身子,定会不日而愈……”
说及难处,恐被人听见,二人声音小了下去。
殊不知另一侧,茯香趁着无人防守之际,带着金疮药偷偷溜入柴房。
她踩点了好几次。
果不其然,于柴房之内,看见盘腿坐在一侧的少年。
好些天未见,他清瘦了许多。面色灰白,右手被纱布包扎着,原本清俊的面上,更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阴冷与沉寂。
于他身前,正摆放着一碗热汤。
茯香心中好奇,忍不住走上前,想去看一看。
身后冷不丁地响起一声:
“别动。”
他声音清冷,这一声,不是提醒,倒像是警告。
茯香被他吓了一跳。
“你好吓人,怎么,这是什么稀奇宝贝的药,我还碰不得。”
日光微动,少年声线平稳,冷冷道:“毒药。”
茯香一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并没有开玩笑。
对方神色凝重,面上并无打趣之意。
她结结巴巴道:“毒、毒药……姜朔,你弄这毒药做什么?”
姜朔:“喝。”
茯香:?
少年不耐烦地掀起眼帘。
“此药乃亡命散,服用之后,两个时辰内服药者与旁人无异。可两个时辰过后,亡命散发作,便会使人七窍流血,不治而亡。”
茯香:“所以你……”
“裴俞章不是要取我的血么?好啊,”他冷笑,冷冽的凤眸闪过决绝的光,“待我饮下此药,他也活不成。”
总归是一命换一命。
他从不怕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