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站在红纱后,鬓发如云,额间绘有一点朱色花钿,艳红如血,这一点红落在她素白的面容上,分外显眼。
这就是帝都第一美人——沈姝。
系统点评道:“好看,真人比照片更好看。”
但宋言已经不着痕迹地退后几步,打算不惊动这位皇后,在附近找个地方呆着。
主要是觉得尴尬,他们母子叙话,她一个家庭教师在,像什么话。
即使这个母亲看上去相当美丽,但是她真的没兴趣参与这种天伦之乐。
可惜沈姝的声音比她后退的速度更快。
那道声音很轻、很柔,堵死了宋言的最后一丝退路。
“那位小姐,可以请你过来一下吗?”
见宋言在原地不动,姜夜白适时为她解围:“母亲,她是我的家庭教师您找我应该和她没关系。”
在姜夜白的记忆里,“母亲”只是一个符号,他的母亲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他一年也见不到她几次。
这样说不上有什么不好,他的天地本来就很小,直到沈知有一次进宫找他舅舅,顺便给姜夜白带帝都里的时兴玩意儿的时候,他才从他口中知道,原来不是每个小孩都是一年只能见母亲一面的。
沈知给他讲了很多新鲜事,再平常的日常,经他口中讲出总是妙趣横生。走之前,他试探问姜夜白,想不想溜出宫去玩。
他的话术很拙劣,但是对姜夜白来说,戳穿他,意味着他世界的窗口又少了一个。
所以他只是摇摇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
沈姝掀开红纱,莲步轻移,越过姜夜白,来到宋言跟前。
她微笑,额间的花钿因为这一笑,仿佛活了过来。即使有惊世的美貌,她面上却是一团和气,轻声细语地和宋言讲话。
“小白的老师?我看你面熟有点像我的一位朋友。”
她轻笑道:“不如进来坐坐吧,在外面干站着,多不好意思。”
她的笑容有一种奇妙的魔力,宋言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于大脑,晕晕乎乎地跟着沈姝走进寝殿。
寝殿内弥漫着淡淡的香气,层层迭迭的帷幕相互勾连。落地窗旁,摆放着几盆色泽艳丽的西府海棠,透过玻璃,□□春意正浓,有风吹过,粉白的花苞在枝头颤动。
系统意味不明道:“哟,给你遇上真的万人迷了。”
宋言选了一个离沈姝他们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她有点意外,之前从系统和侍女处,她拼凑出的形象是一个雍容威严,丽质天成的妇人。现在看来,后面四个字是对的,但是沈姝怎么看,也没有王宫女主人的架子。
相反,她性情相当温和,如阳春三月拂过柳梢的微风。
这就是万人迷的基本素养吗?
另一边,沈姝等了一会儿,寝殿前却没有新的来人,她才叹了口气,道:“小绿,宫将军还是不愿意来见我吗?”
被点到名的侍女站起来,面上浮起一丝尴尬:“娘娘,我还没来得及和宫将军说,他听完您想见小殿下,直接黑着脸走了!”
说到这里,她义愤填膺道:“娘娘,那个宫应简直不知好歹!您看小殿下都被他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她从姜夜白身前走开,指着他道:“我到的时候,小殿下浑身是血,您说,哪有当老师当成这样的?根本就是谋杀!更气人的是,他在听到您的名字之后,不说尊敬,竟然抬起脚就走了!”
“他当初不过是沈家的一条狗,现在翅膀硬了,真把自己当主人了?”
小绿是沈姝在沈家时就常伴身边的侍女,同沈姝亲厚非常,要不是如此,也不能在沈姝面前大放阙词。
小绿情绪激动,沈姝听完她的控诉,脸上却没有出现丝毫波动。
她和缓道:“唉,宫应这个人,就是这样的。性情很难捉摸,但是人不坏。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也时常搞不懂他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转而安慰姜夜白,道:“宫应他脾气犟,就是姜维陛下当初和他打排位赛的时候,他明明打不过,还死撑着不肯认输。最后体力衰竭,摔下擂台,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唉,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别放在心上,”沈姝拉开床头柜的暗格,拿出一个白玉瓶,塞进姜夜白怀里,“敷上这个,伤很快就会好,至于宫应那边他不会再出现在王宫了。”
暗格里,除了几瓶药和一些书信,还有几张相片。
压在最上面的一张边角泛黄,有些褪色。
照片上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绿荫,葱茏的夏意中,一架秋千停在花丛上,几只蝴蝶绕着秋千飞来飞去。
秋千上坐着一个穿着蛋糕裙的女孩,她笑得很开心,旁边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男孩,他绷着脸,嘴角却不自觉翘起。
沈姝的目光从相片上划过,在心底叹了口气,随后将这张相片抽出,压在最底下。
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宫应总是这样,想要什么总憋在心里,要让人去猜。
当时研究院研究出了能拍摄动态相片的相机,没用的小玩意儿,但是她很喜欢,兄长干脆随手给了她。
她问宫应要不要一块来拍照,宫应那时候说什么来着?
“无聊”、“无用”。
最后被她拉着去拍照的时候,还不是嘴角翘得要上天。
唉,男人啊,真难懂。
沈姝想了想,还是将收好的相片又抽出来,放在最上面一层。
这种动态相片的原理是将底片提前在特殊显影液中泡过,才能在按下快门的一瞬间,将那一瞬间产生的无数个影像集中在一张底片上,产生相片上的人会动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