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都发现了这个人的脾性问题,康熙帝自然也察觉到。
康熙帝的嘴角轻轻绷紧了一瞬,复又笑了:“噶尔臧去过京城?”
不等噶尔臧回答,康熙帝又道:“当初端静嫁到这边,噶尔臧并没亲自去京城相迎,想必是没有见识过京城繁华的。既然如此,改日你去了,朕自会让阿哥们作陪,让你好好见识一下京城风光。”
说罢,康熙帝理也不理他,自顾自往里走了。
杜棱郡王忙跟了上去,笑道:“犬子无状冲撞了皇上,罪该万死。”口中说着罪该万死,语气却自豪得很。
康熙帝不置可否,只继续往里行着。
珞佳凝明白喀喇沁这边的实力不容小觑,不然皇上当初也不会把三公主送来和亲。
只是她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如此轻狂,竟然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皇上如今不和他们计较,只不过是没有到时机罢了,等到时机一到,
这个地方准要出事。
思及此,珞佳凝脚步一顿,不由得遥望向宅子深处。
……既然这些人不把京城放在眼里,那么,嫁到这里的三公主又会是个什么境遇呢?她这般思量着,跟着“队伍”继续往里行去。
这里规矩少一些,内宅也不是旁人不能随便进入的。除去大部分的奴才们留在了外头,由王府的人负责安顿之外,主子们和随性的下人就全都进去了。
在正屋那儿,珞佳凝终于见到了端静公主。
端静公主二十多岁的年纪,这样沉稳地端坐在那儿,神色恹恹眸中毫无光彩,那番样子,看上去竟是比鬓发花白的太后还要更沧桑几分。
太后即便是头发白了,心理年龄却还年轻着,时不时和孩子们打闹一番,笑起来十分开怀。
可端静公主却像是许久没有真心笑过一样,只那般嘴角扬起地坐在那儿,没有勃勃生气,眸中仅有一潭死水毫无任何波澜。
珞佳凝望着这样的她,莫名心酸。
这一刻,她很能体会到德妃对太后的感恩之情了——倘若不是太后非要留着五公主和七公主在身边,非要让两个公主嫁到京城官宦人家。恐怕德妃的两个女儿,就和端静公主一样的下场。
太后不只留了德妃的女儿,还两个全部留下了。
身为母亲,所求的不过是孩子的平安健康而已。其他的都不强求。
珞佳凝十分同情端静公主。
可她并非全能,无法帮助所有
的人。而且,历史的走向便是如此,她可以做一小点的改动,却无力扭动整个历史的发展。
珞佳凝叹了口气,转过视线不再多看端静公主,转而去和五福晋说悄悄话。
端静公主向康熙帝行礼问安,用的是京城中的规矩:“孩儿见过皇阿玛。”
康熙帝素来疼爱这个女儿,见到她这般的样子,也是心中大痛:“你最近过得可好?”
端静公主道:“一切都好。”
她不是不知道皇阿玛疼爱她。她也明白,如果她和皇阿玛诉苦,皇阿玛会帮她训斥噶尔臧几句。
可那又能如何呢?
即便是疼爱她,皇阿玛依然把她送来了和亲。
即便是帮忙训斥噶尔臧几句,等到皇阿玛离去后,噶尔臧该如何就还是如何,不会顾念旁的半分。
其实噶尔臧对她也不是不好,在这儿的男人里面,他对她算是体贴的了。
可那些体贴也是有限的。大部分时候,还是过得不尽如人意。
康熙帝拉了女儿的手和她一起在旁边坐下:“你刚才没出去迎朕,朕还以为你病了,一路上也没敢耽搁,从大门直接就来了这里找你。”
端静公主轻声说:“本该去迎皇阿玛的,只是确实有点不适,就耽搁了。”
而后,她看着父亲的容颜,终是忍不住说了句:“女儿刚刚小产不久,走不动路。”
她用的声音很小,只她们两个人可以听得见。为的就是保留自己颜面的同时,让皇阿玛知道她
在这边过得并不如表面风光。
康熙帝一下子安静下来。
他握着女儿的手紧了紧,眸光凌厉地望了望噶尔臧,而后轻声道:“那你好生歇息,最近多休息,不用拘礼了。”
端静公主本想着皇阿玛会问一句,她为什么小产的。
可惜,没有提。
端静公主眼中盛满了失望,垂着眼眸轻轻点头。
康熙帝叹息一声,复又问起杜棱郡王今日的安排。他的手自始至终都握着女儿的手,没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