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厉言相向不过正当自卫,她自无心虚理亏之处。
柔安就着桌上朋友笑闹吃了七分饱足,听靳玉向她说起席上人物的轶事,一一看去暗自对应,突见一个芙蓉庄门人到来,对靳玉说,庄主有请。
他们向江怀望那桌一望,现他和单掌门、许长老都不见了。
靳玉顿了一下,他们早知今日或有意外,见柔安抚上藏有武器的袖口,对他点头,他便叮嘱了几句,道尽快回返。
柔安一边暗自提起精神,一边作百无聊赖状听对面熊烨和冯迎的玩笑争执时,忽然察觉有人在她斜后站定。
她回,看到一张笑眯了眼的俊颜,目光一错,仿佛看到一只在笑的狐狸。
不过这狐狸高鼻深目,薄唇鲜朱,当是外国狐狸。乌里泛金的长由一顶精致镶宝的金冠束起,高大的身材披一袭白底金线五彩纹绣的锦袍,光华耀目,富贵逼人,却不显俗气,还莫名显出点文气。
若到此为止,那柔安也不过猜测他是哪家备受宠爱的公子少爷,但来者还有一张精雕细镂的银金面具遮了上半脸容,虽说并非所有不以真面示人之辈都不是好人,但时机敏感,这般做派还是不能不让她警惕于心。
这位宽肩蜂腰的男狐美人不愿以身高压人,用一把温润如水的好嗓子有礼相问,他应酬许久,酒气上头,可否借坐此处歇息片刻。
熊烨和冯迎吵得上头,此时又背过身去勾肩搭背,不知在说这么。
柔安看不之客一眼:“公子自便。”
“小生胡力,见过苏小姐。”
“胡公子有礼。不意胡公子竟知道我。”
胡公子细眼微睁,其中眸光流转:“靳大侠年少有为,是江湖后起之辈的领头之人,却不知何时有了婚约,是众人津津乐道之事,小生非闭目塞听,自然有所耳闻。”
柔安客气一笑:“区区小事,承蒙亲友关怀,不料扰了公子清听,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哎,哪里。小姐太客气了。家中世代行商,小生不才,刚接了祖业,正游历各国拜访故友结交新朋,听闻江老夫人大寿,有幸恰逢其盛,得见江湖众多英豪的风姿。于我等从商之人而言,最值钱的莫过于消息,只有嫌消息少的,哪有嫌消息多的,可惜与二位匆匆一会,小生未及备上贺礼,不要见怪才是。”
胡力说完,还拱手作揖,做足了谦逊之态。
“胡公子太客气了。似公子这般祖业遍及各国的大商巨贾,我等寻常不得见,今日一会,荣幸备至,何来见怪之说。”
柔安这么说着,脸上并无殷勤之色,胡力单手支颐而笑,不以为意。
熊冯二人早已停了笑闹,看有陌生男子搭讪柔安,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问,又见柔安面无异色,与他不过寻常客套几句,便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在一旁安静不言,仅偶尔看来几眼。
胡力视而不见,似乎还没歇好,继续搭话:“听苏小姐口音,似是瑝州人士?”
“胡公子博闻,正是如此。”
“瑝京天子气象,地灵人杰,无怪小姐一身气派,还有几分皇家风仪。”
柔安确定来者不善了。
“胡公子说笑了。小门小户,粗质陋行,当不得如此盛赞。”
她自撇了公主的身份就有意改了举止,靳玉也确认,她如今的行动自有一番优雅风流,却不再有深宫上位的仪态,寻常人见了,最多猜测她出身大家,等闲不会想到皇亲贵胄之流。
这胡公子就算见多识广,也不至于见一个瑝州人士便往皇亲国戚上猜,这也不是明眼慎言的商人之道,多半是有备而来。
胡公子幽幽一叹,仿佛十分伤心。
“苏小姐这是在防备我呢,是小生之过,言辞不谨,得罪了小姐。只是,小生当真想同苏小姐这般不凡之人交个朋友啊。小生一向秉行公平交易,交通有道,也帮助一些朋友解决过一些小麻烦,薄有微名,若小姐看得上,不妨交了我这个朋友,保证不是桩亏本的买卖。”
“胡公子这般说就折煞我了。”
话虽如此,柔安依然面不改色。
“胡公子这般出色人物,满堂豪杰竟无一人闻悉,一开口却对我熟稔非常,我自忖身无长物,无利可与,又怎好觍颜结交公子呢,只怕旁人看了,也要笑我毫无自知之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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