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怎么会这样?”越城主显然也不觉得刺客的目标会是自己的女儿,他惊恐的看了看暖房跟石板路上的深坑,颠着肚子凑到奚玉黎身前,殷勤道:“奚仙子没受伤吧?”
他完全没往自己女儿身上看。
奚玉黎把众人的话听在耳朵里,却不以为意:“没事。”她仍在思考蒙面人的身份。
越拂晓连忙解释:“父亲,那贼人是冲着女儿来的,是奚仙子救了我。”
越城主大为惊诧:“你?”
他刚想追问,墨寒瑜却在此时走到白萱身前,认真看了长剑一眼,冷声道:“魔修。”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一阵骚动。
“魔修来验仙会做什么?”
“这次验仙会可是有八宗天骄,难道他们是针对这些人而来?那我们要不要赶紧走?”
“这时候敢来,岂不是实力非同一般?”
奚玉黎听着这些话,茫然道:“魔修很厉害吗?”她还以为魔修跟修士的本质并无不同,只是修炼体系迥异,一个最终飞身神界,一个则是魔界——但两边都是要去仙界的。
奚玉黎曾听娆云说过,神界在四千年前曾跟魔界相连,彼时战争不断,后来她老爹元庆帝君跟魔界的紫霄魔帝各付出一半魂力和修为强行将两界分开,上清九重天为神界,下浊九重渊为魔界,仙界作为中转,两界再不相通。
“不是厉害。”吴启明只当小姐是被家里人保护的太好,并没想到她从没听说过魔修:“只是魔修心狠手辣,他们修为提升大多是汲取了嗔痴恨欲这些情绪,因此很肆意妄为。”
白薇也补充道:“若是平常的魔修,大家虽然敬而远之,倒不至于怕,但这种出手想要人性命的魔修很可能修炼的是杀道……”
奚玉黎了然:“原来如此。”
外人围堵在后宅到底不妥当,越城主下令让人在府内搜查后,便又请众人前往宴客厅。
见众人的目光看过来,奚玉黎只是又深深看了暖房跟剑光留下的深坑一眼,便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朝宴客厅而去。
修士们离开后,府卫们四处巡逻,走到暖房附近时,一道极细小的黑线忽然从暖房尚算完好的竹架子后蹿出,贴着地面迅速钻进了走在最后的府卫身体里。
他瞳仁迅速变成黑色,忽然停住,开口道:“头儿,我想如厕。”
走在最前方的府卫正目光灼灼的盯着黑暗中看,闻言连头都没回一下,不耐烦的往后摆摆手:“去吧去吧,抓紧时间!”
说完,他就带队继续往前走。
而那个号称要如厕的府卫站在原地默默目送众人远走后,走进了暖房。
几息后,他低着头快速跟上了大部队。
“你这次怎么这么快?”旁边的府卫好奇的瞥了他一眼,只看见同伴低着头捂着腹部,似乎很是痛苦的样子:“哎呀,你是不是肚子疼?要不我跟头儿说声,你去蹲一会儿?”
他依言停住了脚步:“多谢。”
府卫们很快消失在夜色中的拐角。
穿着府卫制服的少年微微抬头,浓密的睫毛轻轻忽闪,露出了那双深棕色的眼。
时琅川仰头看向黑漆漆的夜幕,忽然嗤笑一声,喃喃道:“你现在竟还有力量护她?我倒要看看,你还能重来多少次!”
时琅川想不明白,这该死的天道既然如此在意越拂晓跟墨寒瑜,又为何不彻底弄死对二人有致命威胁的他;更想不明白,明知他也会带着记忆回来,它仍然这般接连不断的回档重来,就好像这样不需要付出代价一般。
但这绝不可能,凡事皆有代价。
时琅川要做的,就是抓住祂的软肋不断消磨祂的力量,直到祂彻底丧失重来机会那一日,即使自己同样会身死道消也无妨!
时琅川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抬起按在腹部的手,就看到了满手鲜红。
他用神魂操控旁人,傀儡受的伤也会出现在他身上,大概那傀儡的身形实在跟他相差太大,该出现在他背后的伤竟被挪到了腹部,好在他忍痛早就习惯了,倒也不至于影响行动。
这已经是时琅川的第九世,却只有一次是受伤后很快便不疼的——可那唯一一个给了他一点甜的姑娘,竟也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时琅川自嘲一笑,把借助傀儡之眼看到的那个牢牢护在越拂晓身前的叫‘阿黎’的女孩抛到脑后,毫不犹豫转身往黑暗中走去。
他身体像是灵活的游鱼般绕过密集的荆林,很快便从梅林中找到了那个矮胖的傀儡。
时琅川将府卫制服脱下来递给傀儡,忍着虚弱命令:“穿上这个到暖房用那昏迷府卫的剑刺伤自己腹部,把他杀掉后继续逃跑。”
没被注入神魂的傀儡表情有些木木愣愣,他接过制服使劲往身上套,刺啦一声,制服就成了绷在他身上的布条,原本的黑袍在布条空隙里大大方方露了出来,每一根布条仿佛都在表达四个字——伪、装、失、败。
时琅川:“……”
“算了。”时琅川眼疼的转过脸:“刺伤自己后,把这件衣……碎布直接扔在暖房就好。”
他实在不容许自己把这堆布条称为衣裳。
傀儡以不符合他身形的轻灵消失在夜幕中,时琅川往腹部倒了些药粉,从空间中取出块帕子,垂眸看了看,还是把帕子收回去,在身上熟练地撕下一片衣袍紧紧把伤裹了起来。
他转身想离开,便听见有说话声渐近。
“姨娘以后可别让我厚脸皮往上贴!你瞧着越拂晓千好万好,也不看人愿不愿理你!”